語罷,玉琳瑯臉上神色浮現了一抹不安,墨弒君為何會來此,西涯可曾有什么東西,竟入了他的眼?
她看向身旁的落辭卿,心下焦灼更甚,她欲回東夜將此事稟明玉家長老,卻又擔心辭卿的安危,也不知她是何時見了那個人。
似是看出了玉琳瑯心中塊壘,落辭卿勾起了唇角。
“琳瑯你擔心這作甚,我一個小小的靈士,怎的還能惹來那大人物的覬覦?”
玉琳瑯心安了三分,卻又張嘴欲道,被落辭卿堵了回去。
她正了正頑劣的神色,“琳瑯,我這邊再不濟還有爹爹,他的實力你也是知曉的,你之前不是還說,異界降臨者會受到界面壓制,我的安危還是能夠保全的。”
玉琳瑯見此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她點了點頭,好似要給自己一份心安,手中卻兀地現出一方玉佩來。
不過須臾,眼前原本還嗔她惹人注意的人兒便再沒了蹤影。
落辭卿:“......”
啊喂,倒也不必跑得那么快。
落辭卿撇了撇嘴,似是要把神情擺正,她低頭失笑,在血云的這些日子,她竟也開始像尋常人一般,有了嬉笑怒罵,那些悲歡離合,原先可是沒法讓她動容半分的。
她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竟是無一人發現玉琳瑯的蹤跡,原先的傷感也消了大半。
竟是陣法嗎?當真是好生玄妙。
這血云大陸,她所知曉的,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更遑論,東夜盤互交錯的家族勢力。
還有,那個一出場便讓琳瑯失色的他。
這些天來,她過得很是舒爽,舒爽得甚至險些忘了前世的經歷,刀尖上起舞的日子沒有人愿過,若是那時可以選擇,又有誰愿意身世飄零雨打萍,成為那所謂的頂級殺手“落”,不過是為了生存所迫。
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那上面滿是罪孽,刀下亡魂幾許,她已是不知。
此生,親情,友情具在,在她爹爹的庇佑下,活下來,不過是最最簡單的事。
可是,娘親下落不明,琳瑯又肩負著玉家的沉浮,她倘若像米蟲一般,聊度此生,是否太過無用,有朝一日,若是有什么仇家,以她螢火之力,當真能為她所珍視的人尋一個好歸處?
她不能。
她想起日前那番豪情壯志,想起在爹爹面前許下的諾言,不由有些失笑。
什么時候,她落辭卿竟也開始做違背己心的事了。
落辭卿抬眸,眼底似溢了漫天星光,心中不由想起了一番話:
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1】
若是不能立于高山之巔,談何守護身邊人一言?
她嘴角似噙了抹笑,忽地瞥見身邊已聚了些女子,正花癡地望著她,秋水脈脈讓她竟有些不適,她笑了笑,想到了什么,從人群中穿出,尋了家藥店進去。
再出來時,雖樣貌未變,街上人再從她身邊經過時,皆是目不斜視,恍若未聞。
落辭卿搖了搖手中裝滿藥材的香囊,降低存在感對她來說不過是易如拾芥,殺手出行,怎能教人辨了方位。
......
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個巷角,眼前小破門上搖搖欲墜的牌匾只有一字——
閣。
落辭卿挑眉,竟是未曾料到,這地方能破成這般模樣。她推門而入,里面卻是別有洞天,亭臺樓閣,階柳庭花,尋常院子有的,它都有,尋常院子沒的,它也有。
白衣公子輕搖手中折扇,甫一邁入,竟是暗箭齊發,直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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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染長安
【1】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