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風心想:先不管陳曦是不是「童言無忌」,才說出那般奇怪的話來,既然陳玄非答應出去,那就先離開陳府再說。
速速解決了盤中餐,安風起身示意要出門,陳玄非順勢做了個「請」的動作。
經過的主路,兩排站得筆直的小廝整齊的鞠躬歡送,這陣勢和排場真的要趕超皇宮了,地方的富賈商人真是不可小覷。
一墻之隔,門外是久違的熱鬧和充斥耳朵的叫賣聲,門內則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清和孤寂。邁出大門之后,這明顯的反差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陳玄非沿著臺階走下來,說道:“這就是濼城,雖然自古以來并非繁華之地,但如今卻也能與皇都比肩而立了。”
安風躲在他身后,看著這眼前車水馬龍的景象,一時竟忘了自己遠在他鄉。唯有路邊奇異的樹木花草,才能讓她分辨出來這沿海城市與內陸的區別。
脫離了門前侍衛的庇護,陳玄非和安風二人的行動也變得自由多了。還沒走幾步路,賣花小販就湊上前來兜售著剛摘的鮮花,這嬌艷欲滴的顏色真是讓人看了心情大好。
陳玄非瞥見安風那副沉醉的表情,不由得也咧了下嘴角,回頭便叫住小販買了這一籃鮮花。
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籃鮮花,這可是用一枚金貝殼換的一籃鮮花。
金貝殼——富人階層壟斷的濼城最值錢的流通貨幣,如今也落到了滿是泥土的這雙手里。
小販瞪大雙眼,用牙狠狠地咬住金貝殼,難以置信地振臂高呼:“金貝殼!這是真的金貝殼?!……”隨后激動地朝陳玄非跪下,邊拜邊握著他的手喊道,“貴人!您真是我的貴人!我發財了!哈哈哈!這下我可發大財了!”
小販語畢揚長而去,群眾的目光朝他們襲來。
安風被盯得面紅耳赤,隨即掏出絲絹捂住了臉,她拽著陳玄非的袖口小聲說道:“還在這杵著干什么,快走快走……”
陳玄非一只手被強行拖走,一只手又賣力地挎著花籃,他這樣走起路來真是有些滑稽。
安風滿臉疑惑地問道:“你給他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一個金貝殼不至于讓他發瘋吧?”
“這本應該是他們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東西拍,沒有人會打破這種「平衡」。”
“那你又為什么要給他?”
“一時興起,還需要什么理由嗎?”
陳玄非把花籃扔給安風,這花籃著實沉甸甸的。
她不自覺往后踉蹌了幾步說道:“就為了這個花籃?還是因為……我?”
安風話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微弱,仿佛拆穿了什么不得了的甜蜜謊言,進而思考到這花籃除了作為一個累贅之外,對自己并沒有任何用處。
她心想:浪費,真的是大大的浪費。這一籃子花全部賣出去也換不回來一個金貝殼!還不如直接給我,當作路上的盤纏。
人性就是如此的貪婪和懶惰,有就想要更多,愈發得寸進尺。
這深刻的自我反省,讓她覺得「好人」的門檻還是挺高的,至少自己沒有達到如此高度。
安風不知前路如何,或許短暫的快樂能緩解愁緒,真希望這條大街可以無限延伸到遠方,這樣就可以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兩人打打鬧鬧到了城門口,遠處的守衛似乎在排查什么。
是「懸賞令」和「通緝令」,畫的是同一個人。
這眼睛,這眉毛,這鼻子和嘴巴……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安風大驚:這畫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碩大的字赫然寫著「勾連外族」「通敵叛國」「偷盜玉璽」……
種種罪名,足以讓她死個八百遍。
陳玄非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安風,安風擺擺手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這不是我,我沒有做這些事情!”她激動道。
陳玄非冷冷道:“他們只是辦事的,根本不會聽你辯解,如果想走出城門,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你也不相信我的話?”
“我想聽你的解釋,但不是在這里。”
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像巨石一樣壓在身上讓人無法喘息!安風想沖上前去把它們撕個粉碎,情急之下她雙膝一軟跪倒在城門,但奇怪的是守衛卻沒有注意到她。
路過的人對安風指指點點,好像看笑話般捂著嘴八卦著。
片刻,幾個中年婦女的腳下多了厚厚的一層瓜子皮。
此時,這才有兩個小兵走了過來,架著安風的胳膊把她抬到了路邊,原因是在路中央滯留太久影響交通。
安風心下疑惑頓生:他們為什么不抓我?難道是畫師的技術過于高超,以至于與本人差距過大?
陳玄非不耐煩道:“你還要在這待多久?”
“難道你要放我走?”
“他們沒有認出你,你當然可以試試。”
“……試試?”
“對,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