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衙門里熱鬧異常,很多聽了動靜的人都趕過來打聽情況,及至聽說縣太爺和兇手都死了!真是神奇!哭喪的自然是有的,但也僅限于劉貴江的老婆孩子,畢竟劉貴江死了,這可是他們的靠山,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過。至于其他人,人都死了,還顯示的什么鬼忠心,畢竟這年月也沒人相信忠心耿耿這種傻事,他們都是看熱鬧的心只是覺得熱鬧不夠大。熱鬧了沒多久,人們也就昏昏然睡去了,好在睡了你一個,還有后來人,人是一波一波又一波,總算是讓縣太爺的死有些排面。
第二天吃完了早飯,衙役們騎馬前去稟報府主,劉貴江被裝在紅木棺材里,其余死去的衙役奴仆都被家屬領回,裝進各家的棺材中,草席里。至于白方然,則被繩子吊著,掛在城門旁。
白紙黑字的告示上寫著官方說辭。大意是昨晚有人擅闖縣衙,殺死縣太爺和衙役仆人數十名,實在罪大惡極!掛尸此處,死不得入土為安。
來來往往的人們走過路過,看著告示,看著干尸!噢!英雄!好漢!一個英雄,看透了生死,看不慣這世事的光怪陸離,昏暗渾濁,看不得這世上蕓蕓眾生的痛苦掙扎,卑微無奈,或許是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或許是酒足飯飽睡醒了一覺,毫無留戀的辭別了人世,單手提著鐵棍,一路殺神滅魔,用他的命,換了片刻的晴明。
該感謝你曾來過,在這世間為凡塵在黑暗中帶來些許光亮!你在那街頭巷尾的閑談中或許會模糊了身影,模糊了姓名,模糊了事跡,模糊了閃過的光亮,最終化成不同人口中的不同故事,隨著時間徹底煙消云散。但你終究曾閃耀過,讓夜黑的不那么徹底。
他們太需要英雄了!他們的生活太無趣乏味,急切的需要刺激,他們想要熱血沸騰,激昂慷慨,感天動地,讓他們覺得自己也仿佛成為了英雄,陷入英雄的幻夢里,并期待著下一個英雄的出現,以便讓他們的英雄夢更久一些。
壓迫,權勢金錢以及拉幫結派的人們,壓在頭頂,拳頭、長刀、染血的錢,他們被壓迫著,仇恨詛咒著壓迫他們的人,渴望著英雄的出現,為他們毫不費力的除去壓迫!
除此以外,英雄能帶給他們什么呢?那短暫的微光閃爍能照亮什么呢?這黑夜都照不透,連一絲微弱的反光都沒有,畢竟他們自己都是黑的啊!黑的像炭一樣!
這世上哪有英雄,都是些燃燒的炭!
白方然從那干癟的眼睛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腦袋里所想的就是這些!他并不想要做這些人的英雄,他們不配!他們活該!他們沒有資格!
下午的時候,快馬加鞭的衙役帶來消息,知府要殺一儆百,誅九族!
可以理解,畢竟都是他們自己人,縣令知府,也就差一級,若不嚴查,知府的位子也坐不穩。
于是衙役以及黑道上的人們挨家挨戶尋找失蹤人口,尤其是斷胳膊的,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此時的白方然家里,他的父母和他正在田間勞作,完全看不出異常。
第二天一早,當城樓上的白方然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不遠處的干道上,磚縫隙中插著三炷香!麥稈粗細的香,一丈長,在晨風中微微搖晃,香頭的青煙剛剛升起,就隨風消散,不見了蹤影。
白方然無奈的笑了笑,手臂彎曲,腦袋探到手臂上,強大的咬合力,撕扯著繩索,轉眼間就解開。經過一夜的修養,他已經利用吸血魔蛭的神魂修復了肉身。
“快來人!行兇者活過來了!”底下的兩個看門人看到情況,著急的大喊大叫起來。昨晚月黑風高,以致他們沒有發現白方然的異常。
白方然伸手在城墻上一推,縱身一躍,借助下落的速度,正踩到一人的頭上,一下把他踩到在地,昏死過去。
白方然抄起地上的刀,冷冷的看著不遠處的另一人。那人驚慌失措,話也不敢說,手中的刀哆嗦著!白方然冷笑一聲,邁步就往城外走去。
“在哪呢?在哪呢?”守城的長官帶著幾十號兄弟就趕了過來,一看城墻上消失不見的干尸,頓時就有些著急。
看門人指了指白方然離去的方向,扯著嗓子道:“就是那個人!單臂,提著刀!”
長官帶著人就追了上去。白方然并不著急,依舊緩緩的往前走!及至長官追到他的身后,一刀直奔他的后背。
白方然一側身,反手就是一刀,勢大力猛速度快,一刀就砍掉了長官的胳膊,接著到往前一刺,直接刺穿了長官咽喉。
“魔蛭,你若是從今以后臣服于我,就吸了面前之人的血,我保你日后有吸不盡的血,否則,我不留你!”白方然心中默念,乃是神魂直接交流的形式。昨晚他并沒有直接拍死吸血魔蛭,只是將它暫時封禁在自己體內。
“好!”
白方然握著刀,用手指勾住長官的腋窩,只見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迅速變得干癟。
追到近前的官兵都嚇呆了!
白方然輕輕一推,將干尸推倒在地,撿起地上的斷臂,邁步就走!
眾人哪敢跟隨,遠遠的看著,也不說話,大氣都不敢出。
一只手終究有些不方便,白方然將剛才砍掉的斷臂放在道邊的石頭上,揮刀劃破了自己缺失手臂的肘部,用手撕開肘部的皮肉。血淋淋的皮肉,血卻沒有流出來。白方然用刀地上的斷臂劃破,一腳踩住一端,慢慢肢解,很快就把前臂卸掉。他扔了刀,撿起斷臂,放在自己肘部,只見肘部的血肉竟然緩緩的延伸蠕動,血肉相合,與斷臂合二為一。
白方然看著不是很勻稱的胳膊,握了握拳頭,倒還算滿意。
“你不疼的嗎?”吸血魔蛭以神魂傳音。雖然他們粉身碎骨也不會死,但疼是真的疼!
白方然冷笑一聲,“都是些沒有意義的疼痛!”出了城門沒多遠,便是一片山林,白方然走進山林之中,消失不見。
這一天,白方然一早忙完了農活,回家吃完了晚飯,放下筷子,鄭重其事的道:“我要走了!”
白繁有些錯愕的道:“去哪里?”說話的功夫,他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來。白方然吃飯干活都快,他吃完了,白繁夫婦才吃了一半。
“是啊!孩子,你要去哪里?”白夫人也有些疑惑。
白方然很平靜,一如他每一天所展現出的模樣。“我要離開很久,去做一件大事!應該是不會回來了!雖然我剛剛十八歲,但是從七歲開始,就已經干農活,經過我十多年的努力,咱們家已經擺脫了貧農,還買了兩塊地!這也算是我對二位的回報!從今后,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人!再生個孩子,好好生活吧!”
白繁夫婦蒙了,完全聽不明白!只見白方然站起身來,彎腰鞠躬,深施一禮,接著轉身就走!夫妻二人急忙追了上去,卻見他已經消失在黑夜中。
寂靜的村莊外,月色昏暗,另一個白方然從樹后走出,一招手,那個白方然迅速的縮小,變成一個紙人,落進他的手里。白方然朝著白家深鞠一躬,就此別過。
他要去找回他的胳膊!但妖族實力難以捉摸,若是其中有一個覺魂境,白方然處境必然危矣!去殺誰?就把帝天教給殺了吧!
白方然變換容貌,單手提著刀,溜溜達達的再次往縣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