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知憶在龍床上醒來,睜開眼,看著不熟悉的宮殿,嚇得她一哆嗦。
查看自己衣衫完整,臉上的面紗也沒有掉,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慌慌張張地爬下床,穿好鞋,趕緊往殿外跑。
剛跑到殿門口,就看到慕奕宸背著雙手,背對著她站在那里。
“西陽公主,您醒了。”盛德公公一見林知憶跑出來,一刻也不敢耽擱,忙向她問好。
林知憶一心都在慕奕宸發沒發現自己這件事情上,一出來趕緊查看慕奕宸的表情,見他閉著眼,臉上沒有一絲煩躁。
想著應該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不會是這個表情。
不是她看得起自己,而是覺得像慕奕宸這樣自大的男人,怎能允許一個女人欺騙他呢?
盡管他不愛那個女人。
盛德公公見林知憶這副憂愁的小表情,偷笑。
他見林知憶慌慌張張跑出來,看到慕奕宸后又迫不及待地去看他的表情,發現慕奕宸沒有發現她,一臉的不高興。
像極了一個在清晨醒來不見自己夫君,慌慌張張尋找著的小妻子。
林知憶看著前方,見地是濕的,頓是恍然大悟。
難怪她會睡得那么沉,原來是下雨了。
她喜歡聽雨聲,所以每逢下雨,林知憶都會睡得很沉,而且也不會做噩夢。
仰望天空,太陽已經出來,正懶懶地照著大地。
雨過天晴,空氣也清新了很多,風飄來的時候,都還夾帶著草和泥土的香氣。
“瞧!雨過天晴后萬物容光煥發。”
林知憶看向慕奕宸所指的地方,只見綠葉蔥蔥,草兒油油。被雨水滋潤過的大地,在陽光的照射下,大地上少量的積水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大地上鑲嵌一顆顆亮晶晶的珍珠。
她正要回他一句“嗯,真的很美”,偏頭看見他手里握著一只纖細白嫩的手。
順著手往上看,是那張可以讓她窒息掉的臉。
趕緊轉過去,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再轉過來,對著纏綿的兩人半鞠躬:“寧嬪娘娘。”,而后對慕奕宸道,“陛下,臣有事兒就先告辭了。”
慕奕宸點點頭,看到沒有看林知憶一眼,繼續指著一個地方讓懷里的銘兒看。
“愛妃你看,看那里,那里有一只綠色的鳥,看見了嗎?”
“嗯嗯,臣妾看見了,臣妾看見了,陛下。”
銘兒高興地跳起來,抱住慕奕宸,那場景真是曖昧地很。
林知憶與盛德公公打聲招呼后,就走了。
剛走幾步,沈陽就走了進來,“西陽公主。”
林知憶友好地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沈陽又開口,“西陽公主,乾王在東門等您。”
“謝謝沈統領。”
與沈陽道謝后,就離開了,待走近些,慕奕宸又開口問:“你剛才與西陽公主說什么呢?”
沈陽對慕奕宸是知無不言,“臣在東門見到乾王,與他聊了幾句才知道他是在等西陽公主。剛碰到西陽公主,就與她說乾王在東門等侯她。”
慕奕宸點點頭,“嗯,這兩人的感情倒是比寡人想得要深厚許多。”
懷里的銘兒見他對西陽公主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是什么不一樣。
“可不是嘛,您看乾王對誰會這么上心啊,看來乾王是真的很喜歡這位布達國的公主呢。”
慕奕宸淡淡地看著她,眼神尖銳,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是嗎?那你是不是也要開始對他發生改變了呀?”
銘兒看他似乎有些生氣,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說了一句話,就讓他輕而易舉地發火。
但一想到這個,心下又有些暗喜。以前只有林知憶能做到,沒想到現在自己也能了。
覺得這是她要成功的暗示,高興地抱住他,“我們不管其他人怎么樣,好不好?我們……”
慕奕宸一把將她無情地推開,聲音冰冷,“‘我們’這個詞不是你與寡人之間能用的,你喜歡用也可以,寡人讓你出宮,你與其他男人去稱‘我們’吧。”
銘兒驚魂未定,但還是知道自己惹怒了他,他一旦平靜,那么后面就會發火,誰也不能輕易滅掉的火。
“陛下,臣妾就是隨口一說,陛下要是不喜歡,臣妾以后都不說了。”
慕奕宸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變本加厲,“寡人希望以后寧嬪身上不要再出現這種香味兒。若你再敢用一次,寡人就把你打入冷宮。”
慕奕宸以前也常提醒過她,不要用這個味道的香,可她就是用。慕奕宸也發過那么幾次脾氣,可后來,他也不管了,任她使用。
有好幾次,慕奕宸喝醉了都會來后宮找她,一進來就抱著她,聞她身上的香氣。
他找的不是她,而是那個人的味道。
可今日,他說,若他再用這個香味兒,他就要把她打入冷宮。
是心冷,也有恐懼。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獨寵,她怎能為了這個香味兒自斷前程呢。
銘兒嚇得花容失色,那里還顧得上形象,跪下,抱住慕奕宸的大腿,一直哭哭啼啼:“陛下,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出一個時辰,銘兒跪下來求慕奕宸不要把她打入冷宮的消息傳遍了半個后宮。
一時,與銘兒走得近的一些人也開始慢慢避嫌,就算看到她了,也是避開。
銘兒看到這些,心里一陣冰冷。
當她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梧華殿,看著與以前一模一樣的樣式,心里一陣酸澀。
梧華殿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慕奕宸花了很多財力人力才把它恢復了原貌。
看著熟悉的地方,鬼使神差地去開門,剛打開,里面就跑來一兩個侍衛,見來人露出幾分驚訝。
忙攔住還要繼續往里走的銘兒:“娘娘,您不要再往里面走了!”
銘兒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在林知憶以前住的那個房間的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樹,上面還掛著八條紅絲帶。
由于是夏季,那棵樹上并沒有多少葉子。
銘兒不顧兩個侍衛的阻攔,飛奔到那棵樹前,努力尋找自己想找的東西。
在她圍著那棵樹轉一般半后,看到了上面的字,刻地工工整整的五個字“銘恩源憶宸”。
這是知恩為林知憶找綠萼梅的那天寒冷的夜里,林知憶親手刻上的。
她說,這是他們四個人的樹,不管將來怎么樣,都要照顧好它。
銘兒顫抖著手,摸著最底下的那個字,那個顏色有些嶄新的字。
是的,那是慕奕宸自己刻上去的,應該是它在搬進來是,他才刻上的。
以前林知憶是說“銘恩源憶”是他們三個都是屬于林知憶的,可現在這個“銘恩源憶宸”卻像是慕奕宸在說,明恩源于宸,林知憶逃不掉。
抬頭,看著這棵早已長開的樹,以前的種種浮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
待看到那條紅色絲帶的時候,她伸手去摸,被看守這里的侍衛阻止:“娘娘,請您離開。這里是禁地!”
這里是禁地,她當然知道,她不過是想來看看這個禁地怎么樣了。
她一直以為這個禁地是荒涼的,可當她來到這里后才發現這里一點兒也不慌涼,反而還是與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一切都是它主子喜歡的擺設,一切都是它主子喜歡的景物……一切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仿佛,它的主人還沒有走。
唯一的變化,就是這里多了一棵綠萼梅。
“這是什么?”銘兒看著那些紅帶問著侍衛。
雖然銘兒是突然闖入的,理應可以按著慕奕宸說的闖入者隨他們處置,可見她是這兒先前主子的熟人,也就回了她。
“回娘娘,奴才不知,但每年,陛下都會準時來這兒給它系上一條紅帶。”
“每年?”
她看著這樹上也有四條了,難道有四年了?
“陛下都是什么時候系的?”
“每年的五月十三。”
五月十三……主子的生辰……
難怪,今年的五月十三,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最后醉的不行了跑到她那里,緊緊抱住她,讓她不要出聲,深情款款地說著醉話“寡人想你了”。
他口中的你,原來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她。
視線模糊不清,而后臉頰有兩行滾燙的東西流下,滴在地上。
“娘娘,您還是走吧。要是陛下來,見您在這兒,您會……”
侍衛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她會怎么樣呢?
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必要說的那么白。
銘兒半癡半呆地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無意間,又走到了這里。
她苦笑:“今兒這是怎么了,天都黑了,還回來。”
搖搖頭,慢悠悠地往自己殿里走去。
沒走多遠,聽見后面有動靜,回頭,看見是慕奕宸站在殿外。
她看了好久,發現慕奕宸一直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發了很久的呆,而后才帶著眾人離開。
銘兒疑惑,他來都來了,為何不進去呢?
想了好久,站著的腿都開始發酸了,她才喃喃自語:“是有多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