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農村住著一對下鄉的夫婦，他們包了一片地。男人不善言辭，清晨不見太陽時就已經下地干活去了，男人不忍驚醒女人，總會悄悄地拿上農具悄悄地離家。其實女人早醒了，偷偷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心里滿是甜蜜。他沒說，她也不問。日子久了，就成了女人心中的小秘密。

　　女人起床后會燒開一壺熱水然后做上一頓可口的早餐，把它們裝好后帶到農地里。女人從遠處就看到男人正在辛勤的耕做，便呼喚他。

　　女人拿出毛巾給他擦汗，男人坐在地頭上悶頭大口大口地吃飯，還時常傻笑，“老婆做飯真好吃！”女人看著他笑了。

　　日子一天一天悄然溜去，女人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男人高興，不讓女人再送飯了，每天起床比以前更早，這次換他來做飯了。每天更努力的干活，為了留點時間借鄰居家自行車到縣城里給女人買些點心。女人高興，但又心疼花錢，總是埋怨男人。男人每次都是呵呵一笑，“為了孩子。再就是聽說懷孩子很累，你也多補補，辛苦你了。”“你也是。”女人眼泛淚光。

　　2

　　醫院里，醫生走進病房，“恭喜了，是個胖小子。”男人一臉喜悅。男人從護士手上接過孩子，“我有兒子嘍！長得這么壯實，我看以后就叫“大寶”吧！”“好！”女人點點頭。男人把大寶抱到女人眼前對大寶說：“看，這就是你的媽媽，她懷你可辛苦了，你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以后記得一定要好好疼愛媽媽。”不知道大寶聽沒聽懂，反正他咧著嘴笑了。

　　多添了一雙筷子讓男人干活更加賣力，他買了一輛三輪車，利用閑暇之余到城里拉拉客，掙點小錢。女人每天把家收拾的干干凈凈，做好晚飯抱著大寶等著男人回家。

　　大概這就是幸福吧。

　　大寶一天一天長大，也越來越懂事。幫助媽媽打掃衛生，幫助爸爸干農活，雖然他連農具都拿不動。

　　一眨眼，大寶十歲了，在百花齊放的春季，女人又有了身孕。大寶得知這個消息后，飛快地跑回家，又得知是個女孩時，更加開心了，“我有妹妹嘍！”女人“噗嗤”一笑，“真像你爹。”

　　3

　　初秋的季節，沒有絲毫涼意，反而熱得更加煩躁。大寶學校舉辦運動會，大寶報了500米跑步。跑著跑著，意外發生了，大寶暈倒在操場上，摸摸大寶的頭，像是發燒了，學校沒有醫務室，老師和兩個學生把大寶抬到小診所里。

　　父親當時還做地里干農活，得到大寶病了的消息后匆忙趕來。“這不像是發燒。”醫生說。“建議你們去大醫院看看。”

　　一路顛簸去了縣城醫院，診斷結果出來了：急性白血病。男人癱坐在地上。第二天女人挺著大肚子趕來了。

　　大寶原本健壯的身體，一晚上就消瘦了好多。

　　過了幾天，大寶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問，“爹，我這是怎么了？我感覺睡了好久。”“沒事，你就是得了傷寒，打打吊瓶就好了。”男人若無其事的回答。大寶若有所思。

　　其實他什么都知道了，就在前一晚，他聽到父親和母親談論借錢的問題。手術費要十幾萬，而且后續還要一筆不小的費用，自己這病也不一定會被治好。他小時候聽媽媽對他說讓他對爸爸好一點，說爸爸在外不容易。還在一次父母的談話中得知雖然父親外出掙錢，但一年的收入也不過是一萬多一點，況且還有了個妹妹……

　　4

　　一個月后，他決定不能再花錢了！

　　“爹，我沒事了，咱回去吧。”大寶說。父親一愣，“孩子，說什么傻話呢。”“已經花了不少錢。”父親一笑，“傻孩子，有病咱就治，錢嘛，花了再掙。”“那我妹妹呢？我都知道了，爹不要瞞我了，這病花錢很多，是個無底洞，把這錢花在我妹身上吧，我不怕死！”看到大寶的執著，父親沉默了。

　　最終還是拗不過大寶，父親拿著一些藥回家了。起初，大寶吃著這些藥有了好轉，可以幫助媽媽干點家務。可沒過幾天，大寶的病就加重了。大寶時常口吐鮮血，最后又發燒躺在床上下不了床。之后大寶的妹妹出生了，原本父親想帶著大寶再去醫院，大寶說，“爹，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你看，都到冬天了，這一路又冷又顛，別再讓我受罪了，我想多看看妹妹。”男人看著眼前懂事的孩子，不禁潸然淚下，“好好好，不去了，咱哪都不去了。”女人低著頭走了進來，拍拍男人的肩膀，哽咽著對大寶說，“既然決定了，那就，那就開心點吧。”女人抹點眼淚笑著說，“對了，還沒給你妹取名呢。你給你妹妹取個名字吧。”大寶想了想，“那就叫小寶吧，大寶陪不了你們了，就讓“小寶”照顧你們吧。”

　　好。就叫小寶。

　　夫婦二人離開大寶房間，抱頭痛哭起來。

　　小寶一直在哥哥身邊，不哭也不鬧。在一天晚上，大寶抱著小寶安然睡去……

　　第二天，父親沒有敲鑼打鼓，只是替孩子穿上剛買的新衣，剛買的鞋子，剛買的……一邊給孩子換衣物男人一邊哭，為什么，為什么世間如此不公？

　　過幾天從火化場出來的男人坐上了長途車，他讓女人在家照顧小寶。他知道女人看到大寶只有難過。大寶上一年級的時候對男人說，“爹，我在課本上看到大海了，大海好漂亮啊，什么時候帶我去？”男人恨啊，為什么不早點完成大寶的心愿。

　　一路顛簸到了海邊，男人租了條小船劃到離海岸很遠的地方，把骨灰拋向大海，大聲喊著，“兒啊！爸爸沒本事，對不住你了！黃泉路遠，你可慢些走！”

　　5

　　男人把地賣了，湊錢開了一家小商品店。女人一邊照顧家庭一邊照料自家店，男人也早出晚歸，似乎都想用繁忙來忘掉失去大寶的痛。

　　五年后的晚上，男人和女人都在家休息。小寶在衣柜里和爸爸玩捉迷藏的游戲，無意中翻出一張泛黃的相片，這個人怎么跟她長得好像。男人打開衣柜，做了個鬼臉，“哈哈，被我找到了吧！”“男人看到小寶手中拿著大寶的照片。“爸爸，他是誰啊，和我好像哎！”小寶問。男人愣住了，又想起了那個懂事的孩子，不禁雙眼泛紅，可他不想讓小寶看到他哭的樣子，轉頭走出了房間。小寶疑惑，跑到廚房里，指著照片問媽媽，“他說誰啊？”看到小寶拿著大寶的相片，思念之情涌上心頭，再回頭看男人在門口埋頭哭泣，女人從小寶手上拿過相片，丟進了火里。“媽媽，他是誰啊？為什么要把他的照片燒了？”小寶輕聲問。女人把小寶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他是你哥哥啊。”“我哥哥？他在哪？”小寶很疑惑。

　　“該睡覺了，媽媽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

　　“其實，你有個哥哥，算起來今年15歲了，他和你一樣，都是從很遠的地方來，來到我和爸爸住的地方，他很喜歡這里。可有一年他生病了，他被迫要去很遠的地方。他知道你要來，所以一直在等你。其實我和你爸爸可以多留他住幾天的，但他不愿意。你來后沒幾天，他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那我也會生病嗎？”小寶睜開眼睛問。“會。”女人看著小寶。“那我也要去很遠的地方嗎？”小寶接著問。沒等女人回答小寶小聲說，“可我不想離開爸爸媽媽，你們會孤獨的。”聽到這話，女人流下眼淚，撫摸著小寶的頭，“睡吧，好孩子。”

　　女人想起大寶那時說的話，“不行，受再多痛我也要等妹妹來，要不我走后你們該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