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段木炆羽發呆的功夫，呂平方直了直后背。

　　他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欄，心里嘀咕，她身上真的有人的屬性存在，而且看樣子上輩子是一個不差錢的主，幾分鐘就把自己一年多的收入給花進去了。他翻了翻購物條目，不多，剛好能裝滿她的主臥和衛生間。

　　和民間的傳說來比，這個段木炆羽真是不人不鬼，既可以像風一樣隱身，似乎沒有重量和體積，又可以像人一樣，有血有肉，吃喝玩樂。

　　眼神瞟了瞟桌子上的可樂杯，他浮想聯翩。

　　“老大，你要養貓嗎？”他本想問問有沒有給自己買東西，話說出口就變了。

　　“小欏買的。”段木炆羽一手拄著桌面，一手端著鼠標，表情仍是十分糾結。

　　“誰？”呂平方眨眼。

　　“小欏，”她撇了下嘴：“就是它。”

　　突然，右耳的暖風跳躍幾下。

　　“哦，原來是欏哥。”呂平方恍然大悟見風使舵。

　　為什么，一只這么大個的倀鬼會起這么古怪的名字。

　　暖風離開右耳，巨大的倀鬼出現在段木炆羽身后，一臉專注的看著屏幕，它長長的黑色鬃毛柔順的披了下來，夾雜的黃毛末端反射著點點的金光。段木炆羽向后微仰起頭顱，把手伸進長長的鬃毛里，撓了撓倀鬼巨大的下巴。

　　倀鬼微微瞇眼，還好，沒發出詭異的聲音。

　　呂平方看著眼前這古怪和諧的一幕，感覺自己反倒像是走進了別人家的陌生人。

　　好壓抑啊，自己像一只燈泡，看著別的鬼一家和睦母慈子孝。再說了，看什么看，你看的懂嗎。

　　倀鬼抖抖耳朵，忽然看向呂平方。巨大的瞳孔變成了橢圓形。

　　“欏哥你還看上什么了，一起買！”他趕緊掏出手機，放到了桌子上。

　　“那就一樣買一個吧，可以比較下，”段木炆羽順手拿過了手機，好像剛才就是她放在了那里：“買東西不能光聽別人說的，要多自己試試才知道。”

　　呂平方聽到“叮”的兩聲，木然點頭。

　　今天你十分鐘說的話，比昨天一天都要多啊。

　　他拄起了身子，看看兩個臥室，所有的行李還是他剛搬進來時的樣子。

　　把其他幾個箱子的東西擺放整齊到位，空箱子塞到自己床底。這向北的臥室，暫時就是自己的小窩了。

　　呂平方嘆口氣，感覺自己有些餓了。

　　他看了眼段木炆羽，能喝可樂，就說明她也是要吃飯的吧。

　　他回頭看了眼埋頭電腦的段木炆羽，道：“那個，我出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我剛才吃過了。”段木炆羽抬頭，靦腆微笑。

　　“嗯？”呂平方眨眨眼，你吃的什么。

　　空氣里似乎有一股包子的香氣。

　　“是樓下的包子。”

　　“給錢了嗎？”呂平方咧咧嘴，估計是這兩個家伙隱身偷的吧。

　　“樓下老奶奶給的。”段木炆羽臉有點僵。

　　“她能看見你？”

　　“為什么不能，我是人形態去的。”段木炆羽自己也覺得說的很別扭，干脆道：“她看得見我。”

　　呂平方一直好奇這事兒，正好借機問道：“你是說，你這個樣子，別人也能看到？”

　　段木炆羽點點頭。

　　“那，你真的需要喝水，吃飯，呼吸嗎？”

　　段木炆羽把頭從電腦屏幕那抬起來：“我是人，不是鬼。”

　　“那你一頓能吃，幾個包子？”呂平方想到最合適的量化詞，雙手比量道：“兩個？五個?”

　　段木炆羽把頭低了下去：“會胖。”

　　什么意思。

　　他瞟了瞟衛生間。

　　腰腰腰！嘶！

　　呂平方扶著腰靠到了墻上，自己真是膨脹了，太不長記性了。

　　他看著倀鬼小欏，不禁以已知信息做參照系，如果段木炆羽早餐只吃了兩個包子，那這么大體型的倀鬼一頓要吃多少？

　　它餓了怎么辦！

　　“小欏昨晚吃了一只魂鳥，一個周都不用進食了。”段木炆羽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魂鳥？”呂平方想起了陳理陽的那只金雕，果然沒自爆，而是被倀鬼吞了，那走廊里的一切聲音都是這只倀鬼的演出啊。

　　演技在線，一只鬼演過了三個人。

　　他慢慢坐了下來，十指相扣，越過屏幕打量她們：“如果你不是鬼，那你這算是超能力吧？”

　　“宋王城的人都會。”

　　“宋王城？你不是川南的嗎？”

　　段木炆羽聲音悶悶的：“同樣的話我不想說兩遍，好累。”

　　呂平方不禁縮了下脖子，努力回想當時樓梯里她的話。

　　當時她說自己失去了關于“自己”的一切記憶，但是來自宋王城。

　　那她失憶之后便一直生活在那里了？

　　那里有一群和她一樣，沒有影子的人，都會變成風飄來飄去？他看向倀鬼小欏，似乎連那邊的動物也都是這樣。

　　“我知道了！”呂平方慢慢站了起來，眼含激動的望著段木炆羽和倀鬼，大聲道：“你到的陰間和傳說里的陰間不一樣，你到的是真正的陰間！”

　　段木炆羽又抬起頭看著他。

　　“傳說，就是從你們身上改編的，你失憶了，后人就編纂了孟婆湯，你能隱身，就是傳說里的鬼魂，還有宋王城，是十大閻羅里的宋王殿！都對上了！”

　　段木炆羽低下頭：“城主姓宋，所以叫宋王城，去年叫馬王城。”

　　呂平方眨眨眼：“馬王爺有三只眼？”

　　“嚏，”小欏都不再理他。

　　微妙的尷尬中，微信視頻適時響了起來。

　　是公司的會計李姐。

　　“小呂”，她打了個招呼：“今天怎么沒來公司啊？”

　　“有點事，李姐，”他有點尷尬，不知道怎么開口和她解釋辭職的事。

　　“今天上午我們去搬東西，公司要搬出逸峰了，大家正好都休息兩天。”李姐正在街上走著：“剛才正好我把你的東西也收拾了下，你來取下吧。”

　　沒提工作的事，直接把自己東西掃出來了啊。

　　呂平方心里泛起些許怒氣，吳云峰把自己從公司不清不楚的辭退，還不知道會對其他人編造什么理由。但他也知道，這事和李姐沒什么關系，只能笑道：“好，謝了李姐，你在哪我去取。”

　　“公司上次聚餐的那家川菜館吧，上次你請的我，這次該我請你了。”

　　自己什么時候請李姐吃飯了？

　　有事啊。

　　他只好點了下頭道好：“我這離得不遠，十五分鐘就到。”

　　李姐笑臉盈盈的掛掉電話。

　　“那我走了。”呂平方向剛認的老大請示。

　　“不行，壁紙店的人馬上就到了。”

　　“老大，你不是可以留在家里嗎？”

　　“要兩個人看著。”

　　“為什么？”

　　“加修一個衛生間。”段木炆羽亮了下手機，轉賬18000元。

　　呂平方眼前一片黑暗，怪不得剛才買二星響了兩聲。

　　花吧，花吧，反正不是自己的。

　　“那我現在總得去吃飯吧？”

　　段木炆羽沉默片刻：“我也去。”

　　“你不留下來等他們了？”

　　“把門留著，”段木炆羽冷著臉。

　　呂平方相信，此時自己的眼睛里一定能投放出他的心里話，“你是不是傻”。

　　“就屋里這點東西，根本不值得偷。”

　　呂平方看看自己的舊電腦，這陪伴了自己一年多的老戰友，嘆口氣：“那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他心里暗暗琢磨，這兩個家伙似乎離不開自己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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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大街飯店，李姐已經站在門口等他。

　　“昨天是不是嚇壞了，沒睡好啊。”李姐笑吟吟的，帶著呂平方到了二樓包廂。

　　不，我剛睡醒，呂平方干笑一聲。

　　“這么詭異的事，我嚇得昨晚都沒睡著，還是我孩子安慰我才睡著的。”李姐給呂平方拉開了椅子。

　　他盯了會李姐的眼睛，女子笑容滿滿，神態自若的坐下：“想吃什么呢，我剛點了一冷一熱，你再點兩個。”

　　“我都行，”呂平方推辭了下，還是把菜單交給了李姐。

　　“喝酒嗎？”

　　呂平方擺擺手：“算了。”

　　“喝點啤的吧，咱們一人兩瓶怎么樣？”李姐笑著招呼著上菜。

　　耳邊兩股風輕輕一繞，十分安分。

　　“吳云峰怎么跟你們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呂平方還是開門見山了。

　　“說什么，今天吳總沒來，我們幾個就把公司搬了。”李姐避開了話題，給兩人各倒上一杯啤酒。

　　“昨天大樓里的黑膜那么嚇人，本來以為自己活不了了，不瞞你說，我們藏在樓梯里的時候，我都在寫遺書了，不過還好還好。”李姐笑著把新上的菜推過來：“誰知道，今天警察通知大廈的所有企業搬出去，現在大家都和沒事人一眼，呵呵，你說神奇嗎？”

　　呂平方也是一楞，這么大的事情就像石入大海，在信息如此發達的時代竟然沒掀起半點波瀾。

　　“網上就沒什么消息？”

　　“除了我們在微信上聊一聊，根本沒有消息。”李姐笑笑：“其實也好，真要是大張旗鼓的，我都要害怕世界要毀滅了。”

　　呂平方點點頭：“重拿輕放，這么詭異還有目擊者上千的事，沒在社會上引起一點騷動，這手段很高明。”

　　“上千人？”李姐笑著反問他：“咱們大廈里面就有一千多人，外面呢？”

　　“對了，我們在里面看，大樓是被一層黑色的膜包裹了，那外面看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