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前一后兩個男人的注視下,呂平方脫掉了夾克,衛衣,短袖。
“有。”在他背后的表哥示意一聲,吳云峰趕緊貼了過去:“這個就是?”
呂平方扭頭去看,看不到,急道:“給我看看。”
“在你后腰上,”吳云峰得意了,大聲道:“跟你說了,我們是在救你。”
“手機照給我看。”
吳云峰咔嚓拍了一張:“看。”
在他后腰上,一塊書本大的紅痧呈橢圓形,中心紅的發黑,像是一只手印。
心里恍然,呂平方首先感受了下風聲,女鬼沒有動靜。
應該是眼前的高手鎮住了她!呂平方松了口氣。
“褲子也脫了!”吳云峰指揮道。
“不用了,就這一塊。”表哥攔了一下,他的眼睛生動起來,好像是有點緊張:“這只惡鬼的附身痧也太大了些,越是厲害的鬼物闖入陽間,受損越大,這只倀鬼現在就在你身體里沉睡。”
“能行嗎?”吳云峰急忙問。
“我就是傷了腰,哪里有什么鬼?”呂平方扶著后腰,心里在直點頭,沒錯,女鬼王就是在自己腰上下手腳了。
“那你想留著它?”表哥反問道。
“不,”呂平方趕緊道:“弄下來弄下來。”
表哥轉到了他身前,摘掉了絨帽,他扎著一個發髻。
“我叫陳理陽,學過點奇門功夫,所以有些事要和你先講清楚了。”他捏了個手印:“看。”
一股黑氣從他的風衣里鉆了出來,飄到兩人面前,黑氣翻騰著化為一個巴掌大的飛禽,長翼舒卷,纖毫畢現,猛地撲向了呂平方的眼睛。
“敕。”陳理陽手印一變,那只鳥就在呂平方眼前四處撲騰,像是猛禽搏殺,黑氣奔散。
腥風,冰冷,呂平方感覺到了上午面對怪物時的驚懼。
“這是通靈道術,實際就是把鬼靈養在身上,供食靈血,我這只金雕就是如此,”他看著呂平方的面色,一揮手,黑鳥散去外形,一團黑氣在半空翻騰號泣。
“你可以學以自救。”
“哥!”吳云峰急聲喊:“你不是要教我嗎?”
陳理陽擺擺手:“我師承這一脈講運數,小呂,你被倀鬼附身,如果沒遇到法術門人,肯定要被倀鬼食盡精血,它在你體內蘇醒后,便會如這金雕一樣,弒主進食。”
他指指空中的黑氣:“當初這金雕在長白山化鬼,折騰了宿主一個多月才被我遇到收服,宿主卻落下了病根,幾個月就逝去了。這倀鬼兇威難測,估計你很難撐過三天。”
呂平方看著侃侃而談的陳理陽,心里發虛,三天?我覺得自己不夠那怪物一頓塞牙縫的。
可關鍵,自己這個好像不是啊。
我碰到兩個鬼,其中一個會喝可樂會上網,大個的應該也隨身侍候著,他們現在可能就隱身在邊上看戲呢。
要不,你們見見?
“那我放了它?”呂平方有點猶豫。
“它凝在你的血肉里,吸食你的精血,你說是誰放了誰?”陳理陽似笑非笑。
“陳哥你說怎么辦?”呂平方忙問。
“我有兩個辦法。一是我教你法術,你試著收服倀鬼,從此進我法門,收心修行,二是趁著它沉睡,神智糊涂,讓它主動附身到別人身上,雖然傷根動本,事后反而會給你留下不少精元養身,增進壽數。”
“我能學法術?”有了這一天的遭遇,呂平方早已明白,世界暗藏錦繡,凡人難通玄奇,能夠一朝脫凡,見識妙奧精彩,當然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我選第一個!我拜師學藝!”
陳理陽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回答,笑道:“我是代師授藝,可不能收你當徒弟。”說著他從大衣兜里掏出一個暗沉木盒,里面一把烏金小錘。
“我先看看你的經絡。”
他一把手搭在呂平方肩膀上,一只手用小錘輕敲皮膚。一股股熱流從小錘上傳來,像是一波波春水洗刷自己的筋骨,但是行到中途,熱流消失不見,似乎流進了無底黑洞。
“你受過傷?”陳理陽皺眉。
“他是傷殘軍人,”吳云峰插話道:“當時因為這點才收他進公司的,擁軍嘛。”
陳理陽看了他一眼,打量著呂平方:“哪里受傷了?”
“沒受傷,自己得了腫瘤。”呂平方微微一笑,指了指下腹部一道疤口。
“原來是這樣,”陳理陽嘆了口氣,叫過吳云峰,捏住他手腕用小錘敲了三下。
吳云峰手腕上泛出點點青色,一臉享受,整個人的體表都散發著薄薄青光。
“經脈正常就會這樣,我運功為你們促發生機,通則自溢,斷則無效。”陳理陽收回小錘。
“小呂,你學不了。”他收起木盒,嘆了口氣:“你的身體受損太過,看起來沒什么,但是經絡不通,不能運氣練法。”
“好,”呂平方點點頭,自己受傷調養時,中醫就與他說過,也許自己也因此錯過了這一個機會。
沒什么好后悔的。
“那我選第二個。”
陳理陽看著他點點頭:“好,好,那也只有如此了,云峰,你要幫他。”
“我?”吳云峰愣了下。
“一會我要把這個倀鬼轉到你的身上。”
呂平方看了一眼吳云峰,他望著陳理陽緊張道:“哥,你不是說危險?”
“你不是一直想學法術?這也是你的機會。”
“那過幾天的,讓我想想。”
“過幾天小呂就被倀鬼吸干精血了,”陳理陽冷聲道。
呂平方抬頭看了看兩人:“要不換個人?”
“不行,今天我在這布下的符陣,就是遮蔽氣機,不讓附身在小呂身上的倀鬼有感應,不然它魔性發作,十個你也承受不了。”陳理陽斷喝道:“云峰,當機立斷。”
“好,我來。”吳云峰咬牙道,臉上隱隱激動。
“那就好,今天我是救人造福,你也得償所愿,更是為小呂解局求生。”陳理陽回頭看一眼呂平方:“那我調理下就為你施法。”
“好,好,謝謝吳總,謝謝大師!”呂平方連連道謝。
耳畔,冷風輕繞,十分舒適。
有恃無恐嗎。
陳理陽取出一張黃紙,上面龍飛鳳舞的符字讓人看不懂,中間一只獨角麒麟,挪云托天。
“這是光明天下神獸獬豸,今天為你們牽鬼改運,由仙尊見證。”
呂平方張著嘴,吳云峰膽子大些,笑道:“這是什么玩意?”
陳理陽瞥了他一眼:“別開玩笑,修行人也得遵修行法。”
精辟,現在是法治社會,今天下午有人把我收做了什么鬼族的戰士,沒有合同,這絕對是非法勞工,違反勞動法。
陳理陽脫掉了大衣,里面一套錦黑唐裝,他從大衣兜里掏出一個布包,一支銅筆。
布包里別著銀針一把,根部都拴著三寸長紅線。
“疼嗎?”吳云峰看著一把銀針,語氣發虛。
“肯定有些,待會我通針會增強你們的靈感,可能會感受到些詭秘事物,你們倆人都忍住,不看不想,云峰,脫掉上衣,你們坐在地上圓心里。”
張云峰哎了一聲,快速把衣服脫掉,和呂平方一起蹲坐在地上,他看呂平方盤腿坐著,自己調整了一個五心朝天。
修行人要專業。
陳理陽嘴里念念有詞,一根根銀針打入了兩人腰背上。
“契。”
一股古怪的酸脹感從銀針處泛起,從皮膚滲透到肌理,慢慢的,呂平方感覺自己每一個毛孔都變得敏感,他感到一股涼風就在左側一米遠盤旋,還有一道暖風隱約環繞。
吳云峰似乎也感到了,向同一個方向張望,但陳理陽正在極速的念咒,他不敢說話。
針尾的紅線慢慢飄起,酸脹感如同鼓泡的泥沙,好像在抽動自己的筋骨。
空氣中泛起熒光綠的氣泡,在兩個人紅線間連起一座橋,一道道黑霧由淡到濃,在兩人間緩緩轉移。
遠處的那股暖風突然一轉,呂平方感到一股熟悉的熱氣撲面。
一只碩大的獸頭緊貼著陳理陽后背,籃球大的獸眼撲閃著,打量吳云峰。
“老虎!”吳云峰嘴唇直打哆嗦:“你身后!”
陳理陽猛一側撲,回頭一看。
什么情況!
“上樓!”陳理陽搶先向樓梯上奔去,兩人也慌忙連滾帶爬的跟上。
一道黑影從陳理陽懷里撲出,倏地變成一米多長的黑色大鳥尖嘯撲擊,怪獸一聲咆哮,兩個黑影纏斗在一起,黑氣飛散電射,瞬息就撲滅了手電。
三人飛快往上奔,每一個樓層的安全門都關閉了,陳理陽帶頭只能一直往樓上跑。
手機的閃光燈飛快抖動,幾個呼吸間已跑上了好幾層。
砰的一聲,陳理陽捂著頭倒了下來。
“哥!”
在后面的兩人扶住他,手機向上照去,一道玻璃門擋在樓梯上。
“誰弄的!”吳云峰又驚又怒,砰砰拍了幾下,紋絲不動,是一道遮的嚴嚴實實的鋼化玻璃門。
前無去路,后有怪獸。
呂平方站在最后,手機光照著他后背,吳云峰后腰那里,一個小小的黑色手印,不知何時悄然印了上去。
和照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吳云峰自己似乎并沒感覺,他手機向下一照,樓梯間寫著15層。他拽著陳理陽跑回下去,瘋狂用力搖晃,安全門毫無反應。
樓梯下傳來一聲巨吼,鳥嘯聲消失了,怪獸正在向上走!
“幫忙!”三個人一起使勁,門一絲不動。
漆黑中,陳理陽掏出一把短刀,哧的直接插進了鐵門里,火花四濺,在鐵門上劃開一個口子。
“快。”陳理陽一腳踹掉了鐵板,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