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哥哥你相信我嗎?”待了兩天了,每天看著愛玲姐跟著忙來忙去的,晚上又睡不好,實在心疼,忍不住的要和小松哥哥談談。
“半信半疑!”小松哥哥頭也不抬,戴著破洞的線手套正在拆一個舊的發動機上的銅芯。“不過啊你可以說說看。”
“小松哥哥,你看我愛玲姐懷著孕呢,你這環境可真的是不怎么樣,沒有改善的方法嗎?”
“我也不想這樣啊,我這里離市區遠,賣貨的人還不愿意來呢!走貨也慢,這些有的攢了個把月了湊不夠一車。”小松哥哥把手里的扳手丟掉,又抓起來一把螺絲刀,抬頭看看慕容楚楚,笑得有點苦澀。這半年小松哥哥變化挺大的,有了滄桑感。
“你有好的建議說給我聽聽。”
慕容楚楚看小松哥哥一個人有點吃力,就坐到發動機的圓筒上,幫忙壓住。“小松哥哥你聽聽我說的看有沒有可取之處哈。”
“嗯”!
“我看了你這滿院子垃圾場一樣,這些瓶瓶罐罐的不值什么錢吧?從你隨地扔的滿地都是,我猜出來的。對吧?”
“是,不值錢。但是總有人來賣,又不能不要。反正蚊子的大腿也是肉不是?不收的話收入不得更低了?”
“你說的不錯小松哥哥,你考慮的是靠收貨全來吸引更多的人來賣貨對吧?”
“對!”
“這支收破爛的大軍都是口內來的,他們沒有工作無處棲身衣食不繼才從事的收破爛對吧?”這個也就比乞討好一點。靠的是體力暫時混個溫飽。
“是,都是跟你哥我一樣,從內地來淘金的,想著掙一筆錢,都是帶著一腔熱血和夢想來的,到了這里才發現遍地的人啊,就沒有我們的插足之地,我這還算好的,沒給你嫂子餓著,來的時候帶著點錢,要不然你哥我現在也滿大街撿破爛呢!和我一起來的人,現在有的撿破爛為生,有的干脆偷盜搶劫......小楚楚,生活很殘酷,咱們過年掙的錢太容易了,現在想來還跟做夢一樣!”說起創業的事兒,小松哥哥一肚子苦水,一肚子的話,這些平時又不敢在愛玲姐跟前說,怕增加她的壓力,反而處處說好的寬她的心。
慕容楚楚深表理解。男人!難人!
“他們都住在哪里呀?我看見報紙上都說他們是氓流”。
“租人家的地窩子住,大通鋪,一個地窩子住十幾口子人,寒冷,陰森,老鼠虱子跳蚤傳染病.......”
“小松哥哥你看這樣啊,如果我們把這些閑置的廠房和倉庫改成居住房,借給他們住,咱們舊家具破木頭提供給他們使用,他們會不會多遠天天也要回來,回到家里來,那他是不是就賣貨給我們,咱們有活兒的時候咱們是不是可以用很低的價格讓他們做?”
小松哥哥停下手里的活計,看著慕容楚楚,“還能做一件好事是唄!”
頑皮的吹個泡泡,“也不完全是做好事兒,這叫互惠互利合作共存。咱給他們立下協議提供給他們居住環境,要他們手里的貨,給他們錢。就這么簡單。”前世看過很多這方面的電視,如《大染坊》。做好事也得講究策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我再琢磨琢磨吧。對了,想好去哪里玩了沒有,我聽說天山野生動物園不錯,占了一個山谷呢,這兩天收拾完就帶你和你嫂子去,她也沒有出過門。”
“不急,過幾天再說。你這一座座山,讓我爬爬得了!我現在就去,爬爬你的舊書山。”
“楚楚-----謝謝你......”
慕容楚楚大笑,哈哈哈,小松哥哥你啥時候學的這么肉麻呀,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侄子!
花了兩天功夫才把這些破爛歸置明白。小松哥哥聯系了相應的廠家來拉貨,去地窩子里叫了十幾個“氓流”。裝一車給5塊錢,晚上管一頓飯。專門派了慕容楚楚跟著愛玲姐去菜市場買菜。多買肉回來燉一大鍋粉條肉豆腐白菜,兩大筐子饅頭,饅頭和燉菜管夠!
士氣高漲,一下午就把院子清理干凈了。好大的院子!
出來做工的人全憑勤快二字。這些人又把院子里打掃得干干凈凈,工具也給擺放整齊了,可見都是很不錯的老實人。聽愛玲姐說這些人都是和小松哥哥關系不錯的。
小松哥哥是真的認真考慮了慕容楚楚的建議,第一,焊了一些床架鋪上木板,倉庫隔開,打成小房間,很快就住進了第一批客人。比一年四季見不到陽光的地下室敞亮多了。而且老板也不催付房租。晚上再晚回來總有自己安睡的一張床。第二,小松哥哥宣布以后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收了,影響大家的居住環境,只專心收銅鐵鋁這些金屬類。書報類也要,這些東西不占地方。
小松哥哥解放出來了。家里這點事情愛玲姐自己就可以,就看看磅秤,算算錢唄!
小松哥哥夫妻倆為人公平,從不壓秤,克扣,又免費提供人居住,很多以收破爛為生的人們都涌來了。很快沒有空房子了,小松哥哥叫了幾個“氓流”,靠著圍墻邊又蓋了兩排。
這些“氓流”里可是人才濟濟,不要小看了。這些臟兮兮衣衫襤褸的人們中,后來好幾個都成了著名的企業家,還有房地產商呢!
這些人里有一個人,慕容楚楚一眼就認出他來。是上海復旦大學的學生呢!
人們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其實說的是,讀書人應變生活的巨大變故和惡劣環境的能力差。慕容楚楚堅信,學歷改變不了一個人命運,但是,學習,一定能!
慕容楚楚早就盯上了這個瘦弱的青年。要他心甘情愿的做小松哥哥的老師!
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戴的眼鏡斷了一條腿,用細細的線密密的纏了,勉強掛在耳朵上,看人的時候,斷了腿的那一邊不由自主往下墜,顯得人歪頭,斜視天空。感覺好像魯迅筆下的那只怪鳥。
裝車時候,他都是努力拿大的,累的臉紅脖子粗青筋暴露。吃飯時候不像別人沖上去就下手吃飯。他總是認真的洗了手,才規規矩矩的等著。領錢的時候,雙手接錢,道謝,然后才把錢仔細折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
這個人叫司馬凌云,是后來和田玉最大的經銷商。上海復旦大學生,化學專業。以前在報紙上看過他的個人專訪。他是跟著一幫學生被人煽動去BJ參加學生運動的,結果自己膽小,路上偷跑了,不敢回學校也不敢回家,一口氣跑到XJ來碰運氣的。隱形埋名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既然被慕容楚楚看見了,決不能讓他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