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蕭瑾和父母走散,收斂好父母的尸首之后,和顧長年兩人在外流浪許久,才遇到了在外游歷的蕭宗師。蕭宗師本是無意收徒的,只是蕭瑾追他追的很是執著,非要拜師不可。
這位蕭宗師與他的爺爺蕭老將軍的私交不錯,想著這樣的人物的后代必不會遜色到哪里去,再看蕭瑾本人天分極高,又一心向學,終于答應了這個請求。可
惜蕭宗師那時行蹤不定,蕭瑾擔心自己離開一陣之后就很難找到他。
蕭瑾又擔憂在家中的祖父無人照顧,就拜托顧長年代替自己,送父母的骨灰回到蕭王府去。顧長年到了之后自然是告知了蕭老將軍事情始末,以及蕭瑾的打算。
蕭鐸聽到消息之后,心痛不已,自己最為疼愛的一雙兒女就這樣離世,兩番白發人送黑發人,自然是不愿自己的孫女小小年紀在外奔波,險阻未知,立刻寫信讓蕭瑾歸家。
但蕭瑾對于此事有自己的執著。
她回信細細解釋了,說梁訣與梁畫儀已經盯上了蕭王府,若是家中無人在朝中運作,就無法與他們抗衡,父母的冤屈也就不能平反了。
但是蕭鐸依然不肯同意,見蕭瑾不肯歸來,心灰意冷,干脆對她再也不聞不問。
如今大事已定,蕭瑾心中的遺憾只有自己的這位祖父了,當年的她太年幼了,也沒有什么能力,因此沒能處理好與自己祖父的關系。
好幾年一封信也不肯寫,還是自己在山中得到幾位師兄的提點,明白了樹欲靜而風不止的道理,才開始往家里寫信,卻一封回信都沒有。
問過待在蕭老將軍身邊的顧長年之后,她才知道那些信,祖父是收到了的。蕭瑾覺得,自己的祖父還是在怨怪自己的。
聽到顧長年這句話,她心里不是不觸動的。父母過世了,自己在這世上的親人只有祖父和這位義兄了。祖父已經愿意與自己和好,拋出了這個橄欖枝,自己的確也是沒什么好糾結……
蕭瑾正思考時,顧長年突然開口,說出的話讓蕭瑾的大腦一片空白,“祖父還說,你年紀也到了,若是遇到了什么如意的人,就帶回家來看看,我們也好為你出出主意。”
“祖父為何突然這樣說?”
“這不是看你不愿歸家,年紀又到了,想著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擔憂你被騙。”
古往今來,家中有姑娘的,都逃脫不開嫁出去的女兒這種擔憂,看來蕭老將軍也不能免俗。
“沒有啦。我這一心想著辦正事呢,哪有時間想這些。”蕭瑾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想起了東宮那位太子殿下。
那位殿下一看到她就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那張臉其實不太適合那樣的笑容,看著實在是有些傻。
顧長年常年在軍中跟一群大老粗待著,對于女兒家的小心思看不明白。若是他的妻子在,必定一眼就看出來蕭瑾的心口不一。因此他錯過了這個能一探蕭瑾真實想法的機會。
“可是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找個可靠的人家安定下來,祖父和我也能安心。祖父說了,你的婚事自己拿主意,你要是有什么中意的人,就讓人家入贅。”
聽到這話,蕭瑾不禁啞然失笑,“哪有大好的男兒愿意入贅的呀?”
“咱們蕭家雖然算不上家大業大,但是也是大族出身,讓蕭家的女兒有個依仗,不被人任意欺負去的能力還是有的。再說了,我蕭家的女兒,哪個不出色?入贅都是便宜別人了。”
蕭瑾看他一臉嚴肅說這話,哭笑不得,“我知道,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沒關系,祖父和我在西北邊為你看好了好幾家,都是門當戶對、家教良好的青年俊杰。等咱們一起回去的時候,你可以慢慢相看。”
蕭瑾看他越說越離譜,想要趕緊結束這個話題:“這么遠的事,我還沒想呢,再說了大哥,你覺得還有比我更出色的俊杰嗎?”
顧長年聽了這話,老實到:“說的也是。”
蕭瑾笑了笑,見話題成功移開,就帶著顧長年在街上逛了逛,跟他聊了聊這兩年她在京中發現的一些趣事,買了好些新奇的玩意兒給自己那位還未見面的嫂子和孩子當做見面禮,一直逛到了晚上才回府。
回家之后,太陽已然落山,路上一片黑暗。
剛進府中,墨蓮澈就來告知,太子殿下到了,在書房。
蕭瑾心中奇怪,這個時辰了,太子殿下怎么會突然拜訪,竟然還在自己的書房里?但她沒有多說,想到書房中有些機密的東西,只是快速的趕了過去。
書房門是開著的,蕭瑾進去后,先是行了一個禮問候太子殿下,卻沒聽到對方的應答。蕭瑾抬頭看了看,太子殿下的眼神看著她的眼神,幽怨極了,蕭瑾渾身一凜。
“蕭尚書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苻弘那雙眼睛含愁,語氣很是惆悵。
這幅樣子一般來講,一個身材高大的大男人做起來會顯得非常娘氣,但是苻弘那張臉十分漂亮,再加上他有意勾引,看起來竟是十分心動。
蕭瑾默默回想了一下,該上報的公文都上報了,自己沒忘交。
目前還不知道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殿下的用意,于是她微微躬身,表現出略帶歉意的樣子,誠實的回答:“微臣有錯,還請太子殿下明示。”
苻弘沒答話,而是用一根食指微微抬起蕭瑾的下巴,蕭瑾能感受到這根手指粗糙的觸感,以及那上面沾到的,酒氣。
識時務者為俊杰,于是蕭瑾沒有回答,任由這位太子殿下動手動腳。只想知道這位太子殿下,連宮中宵禁都不顧,來到自己府上的原因。
苻弘看著她那雙平靜到毫無波瀾的眼眸,心生惱怒,用上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蕭瑾的下巴,逼迫她抬頭看著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副無情無義,頑石一樣毫無反應的樣子。”
蕭瑾語氣更為淡漠了:“殿下,君臣有別。”
聽到這句話,苻弘干脆裝都懶得裝了,放下了手,冷笑中帶著幾分傷心和失落:“這么長時間了,蕭尚書就感受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嗎?”
平時看這位太子殿下種種接近自己的行為,蕭瑾雖然心中有猜測,但聽到苻弘承認,心中還是有所震動,她垂下眼睫,掩蓋住自己心中的震驚,語氣依然平靜:“殿下,你我皆為男子。”言外之意就是提醒他自重,不要做這種有違常理的事。
苻弘自然聽出來了,他的眼神看起來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傷心:“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蕭瑾回想記憶中,自己應當是沒什么機會遇到他的,正在疑惑他何出此言,卻聽到下一句話,平地驚雷一般,將往事匆匆掠起,翻出了最初的那一幕。
她聽到他的聲音很是溫柔的,仿佛練習了很多遍一樣熟悉的,喚她:“小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