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程光對于新型甲流病毒,自然是門兒清,不過要想找出這“開關”,他需將原先保存的病毒,與現如今在甬東府肆虐病毒進行比對,找出不同點位后,逐一試驗。
這找出不同點位,說來倒也簡單,第二日,就靠著先進儀器,發現八處突變,不過下一步,就是大工程,也有可能如群中三成師兄師姐們所言,“開關”本不存在,只是“莫須有”罷了。不過倒了此時,程光只能一條路走到黑,為了能快速甄別這“開關”,將這八處點位逐一切除后,注入白鼠體內,看病毒繁衍變化。可惜一日過后,毫無成效,未發現有安安靜靜做“美男子”病毒。他此時雖然心如死灰,但也堅若磐石,曉得“開關”沒有如此簡單就被發現,他又轉變思路,想到或許點位切除過少,又重新試驗,直到第三日,毫無成效后,將此情況在群內咨詢二師兄時,臨近凌晨才有回復,那邊也是一籌莫展——省城醫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第四日,程光依舊沒有頭緒,不過送飯的護士,改為了安安。陸縣官未能頂住總督壓力,原先老院區的醫生護士抽調了百來人去支援甬東府。這邊為程光送飯菜的護士,自然就去支援老院區了,重任落到了安安頭上。
安安隔窗看著狼吞虎咽的男子,也不懂他閉門做些什么,只是單純聽著他自言自語,到底要切多少,切哪里才能找出“開關”呢?安安瞧了一會,最終在程光催促聲中回了,離去前,順手將走廊燈火暗滅,只剩下最里處那間,猶如暴風雨中的孤舟,依舊燈火通明。
隨著外面陷入黑暗,程光忽然想到:莫非這“開關”所在路線,是并聯電路?想到此處,他忽感“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再糾結切去多少,也不再單純關注突變點位,將那些能與人體細胞結合部位一一尋出,而后再與突變點位排列組合,雖是盲人摸象,冥冥中卻感到有了方向。
為了快速找到“開關”,程光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又苦熬七日后,終于發現一只白鼠,體內病毒繁殖了一代后,變成了“美男子”。
成功喜悅只在剎那,誰來確定切去兩個突變點位、一處正常受體點位的病毒,對成人無害呢?誰能確認,這繁殖一代的病毒,人體能將其殺滅?誰來確認,這就是新型甲流病毒的“開關”呢?程光思索了一會,最終花了半日將所得結論以及所有實驗數據匆匆寫就后發與大師兄,而后在電話中說道:“大師兄,我已找到“開關”,將吸入病毒,若是三日后未曾發病,請將此結論發與制藥的師兄師姐亦或其他廠商,相信他們定能制出藥物,若是我感染,不幸去世,也請遣人順著繼續研究,這‘開關’就在左近。”
“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祝心明馬到功成。”程光在電話中看不見,那頭的大師兄在查房時候,也已不幸感染,只是癥狀還算輕微,但也已躺在病床上了。
給大師兄打完電話,又給程菲留了訊息,點了三日后發送:“三妹,大哥若是不在,照顧父母重任落在你身,不要再與父母慪氣,早日成婚生子。那處房子交予你了,但父母要住過百年,安安若是愿住,也留一間與她。”
給程菲寫完,又寫了信息給安安,依舊是三日后發送,這病毒潛伏期至多三日:“安安姑娘,如見此訊息,想必我已病重不在。我知你已與你父母聯系上,世上恩情,莫過養育,望你早日與你父母團聚,共享天倫。”
寫完這些,程光本想與父母再行道別,跟二弟說些囑托,可心中又抱著成功信念,怕徒惹大人們擔心,因此,他稍微坐了一會,只是安靜的將病毒,噴到鼻腔,而后將給孫院長和曹主任各發了一條訊息:“已找到‘開關’,正在人體驗證。”訊息發出未多久,孫院長帶著曹主任兩人就趕到了門口,看著里面面露微笑,全身包裹嚴嚴實實的程光,孫院長在門外直接叫罵了一通,也不知是罵程光膽大妄為,還是罵這病毒殘害生靈。甬東府六百萬口,已有五萬余人感染,四千余人去世了。不過叫罵過后,又囑咐曹主任,為程光準備好病房。
曹主任就近在實驗室隔壁房間設了病床。自告奮勇來“伺候”程光的,是一位前年因為疫情而入編的護士,還未婚配,說也來是新院區的第一朵花——如果胡護士長再年輕十歲,那只能屈居第二。
護士姓沈,沈護士裹著嚴嚴實實,按耐住敬佩,按著流程抽血化驗。結果立馬出來,程光的確感染了新型甲流病毒,這癥狀也立刻出現,發燒、咳嗽,而后昏睡。昏睡第二日,發燒一直不退,不過也未再高上去,徘徊在三十八度五,咳嗽卻沒有了,按著孫院長意思,反倒是好現象。第三日,程光直到下午方才醒來,全身一聲臭汗,燒卻是退了,不過到了晚間,又睡了過去。第四日早間,沈護士又給程醫生抽了血,化驗結果,病毒只有零星存在,幾可說是陰性。程光等不及,拿起手機先給大師兄回了電話,對面傳來一聲驚呼,而后說了句:“心明,你有功于天下。”而后替他將實驗結論發到了群里,早已經預先研制藥物的幾個師兄,也都有樣品出來了,立即開始試驗。藥物只需將三個點位轉錄切斷即可。
第五日,程光是在睡覺中度過的。原先十來天,透支太多精力,睡眠十二分不足,此時雖然病毒致病能力減弱,但噴入鼻腔時劑量過大,程光依舊如大病一場般,極度虛弱,不過孫院長親自看后,拍著胸脯說沒有后遺癥,以后仍是棒小伙。不過睡到一半,程光還是迷迷糊糊接了個電話,是二師兄打來的。
“小師弟,你那些數據和實驗結論,我讓人又重新修飾,準備搶先發表論文,署名問題還想與你討論下,作者自然是你,單位寫省城兒科醫院,還是你如今單位,還是普陀中心醫院?”
“署名寫老師,單位為省城兒科醫院。”程光毫不猶豫回答,對面好一陣沉默。
“這篇論文,含金量極高,是否要再思量下?”
“不用思量了,這‘開關’理論,是老師所創,我只是執行罷了。”
“好的。”
二師兄掛了電話后,就將整理后論文發了過來,里面首先提了“開關”理論,又講了尋找方法,最后說了結論,頁數不多,但對于正在肆虐的疫病,卻是至關重要。內閣已經派了指導組過來,省府總督,已經換了一位,甬東府知府被下了大獄,若是疫病還不能有效控制,說是浙東半壁山河淪陷也不為過,到時國家危矣。蘇浙那歷來是朝廷稅賦重地,每年上繳銀錢都要拿去接濟西部諸省,如今千瘡百孔,各地也自顧不暇,只能自救。
第四日晚間程光醒來時候,安安卻是在病床邊上,沈護士與他共處幾日后,又去支援他處了。
“我倒羨慕沈護士,每日能與你朝夕相伴!”
“有甚羨慕的,稍有不慎,就會感染。”
“你為甚老是想著趕我走啊?”
“我若死了,你留在此處干嘛?又沒人照顧你?”
安安哈哈一笑,說:“好似你近些年你忙著學業,都在照顧我一般?”
“想來以后我能有些閑情,能照顧你了。”說完,程光想到什么,又說,“可是你如此大人,掙得比我還多,又何須要我照顧?”
“你如此小人,我又掙了些銀錢,我來照顧你可好?”
因為口罩,程光見不到安安表情,但還是笑笑說:“好啊!”
說完,剛好有電話進來,是母親打來的:“一切可好?”
“一切安好。”父親也在邊上聽著,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鐵銹味。
共和六十四年十二月中旬,針對新型甲流的新藥物獲得工部醫藥司審批,得以運用。若說為何能如此快速通過審批,一靠疫情爆發迅速,內閣要求一切從簡,二靠黃老專家名頭,他所發表論文,一石激起千層浪,眾多醫生專家被這“開關”理論所驚醒,紛紛鉆研,從原先程光實驗所得三處點位降低傳代數,到最終帝都有家醫院研究所聲稱能靠著“開關”完全阻斷病毒傳播,一切進展之迅速,讓眾人燃起抗疫成功希望。到一月底時候,這場新型甲流病毒引起的疫情,終于在肆虐了三四個月,近十萬人感染,萬人死去后,逐漸被制服。后期那些感染的,都靠著新藥物,獲得新生。正在省城和甬東府兩處督戰的欽差們,也逐漸都回了。
這時候,剛好臨近一年春節,普陀山上閉了好幾月的廟門,又終于打開,各處寺廟重新點起高香,和尚們集中向甬東府行進,一路超度,一路念經,月余方回。程光也從當初流浪漢重新變成了帥氣大叔。當時安安替他在床上刮胡子時候,還嘲笑說若是依舊如此模樣,倒可以跟當年的她一并去天涯流浪,想是絕配。
這表彰大會在共和六十五年剛剛起頭時候,如約而至,全省統共表彰了十位,活著站在臺上的,只有程光一人。其余九人,都在這場未曾見到硝煙戰場上,殉職了,其中有逆風前行,到甬東府最先發病縣域查探病情的醫生,有最先示警的那位眼科醫生,有一直奔波在各處、操勞過世的縣官,有向甬東府連軸轉,運送了十多趟物資后因疲勞在高速撞車的志愿司機,有勸阻情緒不佳病患而被抓破防護服感染病毒的護士,也有建設集中隔離醫院不幸觸電犧牲的電工,等等。程光是因他的論文——論文被二師兄改了署名,將他放到第二位,單位寫著普陀中心醫院。
前來授獎的,不是新任浙江總督,而是內閣次輔、工部尚書,授予的是新設的“大愛勛章”。作為唯一被病毒感染后未曾死去的人,程光作為授勛代表在大會發了言,他只說了一段:“百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作為醫生,必將救死扶傷,不辭艱辛,都是應當。吾所為,只是站在恩師黃先生肩上,在后方盡了綿薄之力,不值一提。這份榮譽,將與醫生、護士同仁共享,他們方是此次疫病防控八柱擎天。”
表彰結束后,程光又急匆匆去了大師兄處。大師兄已出院,但因年事已高,身體愈發孱弱,不過比起那些永遠不再上線的師弟師妹,卻又不知好上多少。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大家傷感過后,還有許多等著大家。這防治新型甲流病毒,雖然黃老專家提出了“開關”理論,但在學界,還是疫苗免疫最為穩妥,程光下步方向在哪,也還要斟酌。不過等他從省城回來,都已經暫時不再需要他考慮,瀛洲府同知正在等他相會。還有另一場慶功等著他。這瀛洲府同知就是原先的陸縣官,吏部論功行賞,他如蔡縣官一般升遷為同知,兼著普陀縣官。
“程醫生,只望你留在普陀,房子抑或銀錢,你只管開口,你要多少,縣衙必定滿足。”
今日陸同知與孫院長親自上門,到新院區找程光,就是為了將他留下。不管程光以后如何,陸同知信心十足,只要他在普陀中心醫院一日,那以后普陀縣城百姓,得病后就不會再去甬東府或是省城,只會來自家醫院。
“若是程醫生想要繼續研究,設備、人員你盡管列出單子來,縣衙全力滿足,若是有人不肯來,綁也綁來。”陸同知見程光猶豫,又加大籌碼,愈發和藹可親。雖然他此舉有三成是為自己官位,但卻有七成還是為了瀛洲府百姓。原先百姓一有病痛,舟車勞頓,往往死在送往甬東府半路上,實在凄慘。
程光素來敬重陸同知和孫院長為人,更敬重兩人對百姓態度,因此也坦然說道:“陸同知,你有所不知,原先去省城學習時候,就已于孫院長約法三章,必不負約。前段時日我也思量許久,如今趁此也‘獅子大開口’,您看看落地還錢。”頓了頓又繼續說,“一是將普陀兒童醫學研究所更名為普陀醫學研究所,先單設兒科,招收各類學生;二是為普陀醫學研究所聘請教師,條件必須優惠,宅子必須有,銀錢縣衙斟酌,多多益善,那些教授客座也行,打零工也要,來者不拒。”
程光也明說,這處醫學研究所就是日后普陀醫學進步之火種,研究所成果有多少,能燒多旺,普陀各家醫院的水平就有多高,百姓生老病死能不再求神拜佛有多少。
陸同知見程光此時言語,先連呼了三聲“好”,而后說道:“程醫生‘獅子大開口’,還是有點小了,第一條自然毫無問題,第二條縣衙既是砸鍋賣鐵也會高薪奉請醫生,必不較您失望。”
“程光先替普陀百姓謝陸先生厚德。”
“陸某還要替闔縣百姓謝程醫生大德!”
與陸同知一別后,程光新官上任,當了普陀醫學研究院副院長,他打算將院長一職尋一德高望重之輩來擔任,若是大師兄愿意,則是最好。這日臨近月末,還在正月,程光終于回了金湯。有小半年未曾歸家,如今等他將車子停穩在曬場,路過的同宗族人見到都會與他招呼,來門口接他與安安的程菲,還笑著說:“如今父親去街上,買東西都不用銀錢。”省府和縣衙將程光以身試毒、擒伏病魔事跡,宣揚得如山上菩薩,作為山上菩薩的爹,自然也多了幾分佛性,父親心情舒暢后,連陳菲那到如今還未理清的狗屁倒灶事情,都看淡許多。中午一家吃完飯后,程光嫌麻煩就拉著安安到承真寺去了——一頓飯有好幾撥客人來拜訪,惹人心煩。
承真寺如今已是大變樣,進了廟門,正面依舊是兩進供奉佛像的正殿,右側原先的禪房已經沒了蹤跡,變成一片平地,再往右拓寬的地方,新建一排大殿,前邊是慧靜心心念念學經場所,后面是信眾住宿地方。進門左手處原先是破敗圍墻,如今也已拆除,變成了一排禪房,供僧人居住。真如寺那邊也派了幾個僧人過來幫著慧靜理事。及里,正殿后面靠著山又多出一進,那里光線不佳,卻是廚房與齋房,供大家用餐。安安自去查看是否與她所設計圖紙有所偏差,程光則尋著木魚聲,到了大殿,里頭慧靜正與眾人講解佛理,見到程光來了,也出來與他會面。
“是不是沒了往日自由?”程光開門見山就問,原先寺中只有慧靜一人,整座野嶺墩都是他的修行場,任憑他遨游,如今多出許多累贅,不知是否還樂在其中?
慧靜請程光進了大殿,一邊聽著信眾念經,一邊說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與貧僧而言,這木魚念經聲,就是佛國。”
“大師好心境!”程光贊嘆了句,而后又在“佛國”中閑聊一下午,等安安在邊上似睡欲睡時候,方才下山。臨出門前,慧靜對著程光說道:“采菊東籬下,此中有真意,悠然見南山,欲辨已忘言。”對著安安卻說:“有花開折直須折。”
“莫名其妙,作了和尚,還學會打機鋒了。”程光在下山路上吐槽他老同學,安安反倒又幾分釋然,與他平靜說道:“程醫生,有無想過去省城發展,我聽聞省城兒科醫院與省城醫科大學都邀你去做研究。若是你去了省城,醫院與大學左近我有座宅子,住上六七口人也綽綽有余。”
“原先我說你掙了些錢,原來還是低估你,安安姑娘卻是小富婆啊。”
“這宅子是大學讀書時候購置,是父母買來,只是在我名下。”
“若是我去了省城,那你去何處?”
“我自然也跟著啊!”
“那新房子你辛苦裝修,費盡心機,不是白費了。”
聽到這里,安安也曉得邊上男子心思,原來如今可說功成名就,但依舊初心不改,為離島百姓,略經綿薄之力。不過若是程光知曉安安此時心思,怕是要笑死。他回普陀,純粹是“父母在,不遠游”,想著能就近照顧父母。省城的宅子,他不吃不喝也是買不起的,若是僥幸購得一居室,也是不夠父母來住的。
正月過后,程光又如往常去省城,與大師兄、二師兄細細商量后,打算繼續研究病毒“開關”,從新型甲流病毒開始,力求另開一路,將黃老專家“開關”理論發揚光大。期間,二師兄也告知程光一好消息,他將成為省城醫科大學研讀研究生時間最短之人,以及最年輕副教授。靠著那篇論文,學校校長親自提議,準予程光提前畢業,當時在座中人無一人反對,同時校長還提議,將程光聘為學校副教授,也是無一人反對。最終,程光未曾接受這副教授,他怕自己才疏學淺,誤人子弟,最后多方推脫,安了個客座講師名頭。
從省城回來后,還未好好休息,后院又是火光四射。程菲到縣城來“療傷”了,她心心念念男子,與她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最終敵不過佛法精微,已在佛前立誓要與南無觀世音菩薩共處一生。她的多年望眼欲穿,只成了一江春水。
“哥哥,眼不見為凈,龍女祠那邊店鋪,我想轉讓了,歇息段時日,你可要養我啊。”
程光看著自家妹子雖然黯然神傷,但依舊一幅“吃大戶”表情,也笑著回應:“家中已經有一個吃白食的,如今多你一個,吃一輩子又如何!”
“我可不是吃白食的,每月掙得比你程醫生多呢!”安安在沙發上,抱著程菲嚷嚷,又轉身對程菲說道:“明兒我們到醫院周邊看看,尋個店面一起做些無本生意,若是不愿開店,跟著我一起賺那些‘二和尚’們的裝修錢,也是門好買賣。”
“謝謝嫂子!”
“不用客氣,小姑子!”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反倒是程光羞的回了屋。
日子按部就班過著,程菲也暫時跟在安安后面幫忙。一方面,自然是安安從閨中邁入世俗后,迅速向女強人、向高端設計師轉變,雖然將裝修業務多交由老李伯本家侄子,但還是需要有親近之人在身邊打理其他事物,手下也招了幾個學徒,不再單打獨斗。
程光自從得了畢業證書后,既然黃老專家不在了,與大師兄二師兄說明后,就將每周定時的日子也改了,集中精力忙著籌備普陀醫學研究所,一邊繼續指導研究,一邊卻是常常到全國各地醫學院搜刮教授,好歹讓他將框架搭了起來,九月正式開學時候,也不至于無人可教,無師可學。不過,這一陣忙碌,他的身子終于未曾撐住,原先還未完全復原的身子,又倒下了。
這一倒下,就是整整三日,全身檢查卻是沒有毛病,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整整三日后,在太陽初升時分,程光終于醒來,襯著月光,第一眼是黑暗無邊的寂靜,過了好久,才漸漸魂魄歸位,世界色彩重新傳入腦海,有遠遠岸邊欸乃聲,有樓下嬰兒啼哭聲,還有床上如同熊貓的安安的激動哭泣聲,看著眼前女子,突然,有股心緒在胸中激蕩,低聲說:“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夢。”
安安泛著淚花問道:“夢見什么了?”
“夢見我們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見。”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遇見。”
“我們乘著一輛車,你就坐邊上。”
“是的,我就靠在你身上。”
“是坐著,不是靠著。”
“有區別嗎?”
“記錯了,是靠著。”黑暗中,程光停頓了會,胸膛起伏下,又說,“我們成親吧。”
“跟你同床共處這么多回,大家又都叫我程夫人,我以為早就是了。”
“是嗎?”
“是的!”
(第二卷貧家富戶聚歡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