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站一直看著眼前詭異的氣氛。他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的低氣壓,壓得他喘不過氣,直冒冷汗。他不知道,也不理解為什么眼前的兩個孩子會讓他一個成年人感到害怕。尤其是他在面對紅毛杰羅姆的時候,對方肆意的笑容有種吸引人的魔力,又夾雜著幾許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太詭異了,不是嗎?”戈登偷偷湊到阿福的耳邊,悄悄吐槽。他被自己的小心翼翼嚇到了。忍不住多打量兩個孩子幾眼。他忽視了躲在阿福身后的那個二少爺。軟弱的二少爺,在他眼里,和哥譚其他的富家子弟沒什么兩樣,充其量也就只是個乖巧的富家子而已。
小托馬斯雖然躲到了阿福的身后,但依然偷偷打量著杰羅姆。他總覺得有哪里挺奇怪的,對方的瘋狂,是一種外向的張揚,要將一切都攪得天翻地覆的張揚。而自己遇到的那個人,他是一種隱忍的張揚,總是在暗處出手。他開始懷疑,“杰羅麥”的話可能是半真半假。有可能一會兒是杰羅麥,一會兒是杰羅姆。
到此刻,小托馬斯距離真相只剩薄薄的一層迷霧。
“誰說不是呢。”阿爾弗雷德擔心的看著布魯斯,“看到他的笑容我也害怕。也不知道小少爺是怎么惹上這種人的。”
戈登拍拍他的肩,表示同情,“帶孩子的痛,我理解,我理解。”
他們緊張的看著坐在一張桌上的布魯斯和杰羅姆,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充滿了懷疑和害怕。
會議室內,杰羅姆忍不住先開口。他指指阿福身后的那個卷毛小子,笑道:“你和那個傻子小托馬斯是什么關系?”
弟弟是布魯斯的逆鱗,他立刻回敬:“不準你侮辱我弟弟!”
“你竟然也是個哥哥,哇哦,”杰羅姆笑的更放肆,“布魯斯,哥譚之子,我們居然都是孤兒,居然還都有同胞兄弟。我們真的是太像了。”
“和你有什么關系?”布魯斯皺眉,他不太喜歡杰羅姆,“你對我弟弟都做了什么事?”
質問的語氣令杰羅姆很不舒服,他微微改變坐姿,雙手揪著袖口,“是你和戈登警長一起來找我的。而且,我只記得我在馬戲團門口誣陷他是小偷的事情。至于他其他的遭遇,對不起,我并不了解。”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著他,尤其是布魯斯。
“你如果不認識他,為什么你會知道他的名字。”布魯斯一語道破杰羅姆的矛盾之處。他雙臂壓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傾,死死地盯著杰羅姆,極具危險的眼神緊追不放,想要打破杰羅姆的偽裝。
揪著袖子的手微微后撤,杰羅姆的眼神有一些迷茫,但轉而又恢復清明。“我不知道你在指什么。小托馬斯不過就是那天被我變成替罪羊嘛。我就在旁邊聽到你喊他小托馬斯的。這有什么疑問嗎?”杰羅姆看上去還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略微有些停頓。
然而,小托馬斯總覺得對方是在隱瞞什么。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布魯斯的直覺告訴他,杰羅姆在撒謊,但他就是無法拆穿對方的偽裝。
會議室的氣氛再一次焦灼起來,連蜘蛛爬過的聲音都能聽見。
就在這個時候,小托馬斯從阿爾弗雷德的身后走出來,聲音不大但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見:“我想和杰羅姆單獨聊聊。”小托馬斯的聲音還有些沙啞,這是被人掐過的后遺癥。但他的聲音卻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
杰羅姆不客氣的說:“你在這里做什么?覺得我的惡作劇不夠刺激么?”
一石激起千層浪。布魯斯一拳打在杰羅姆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面目猙獰的像個怪物,小托馬斯嚇得縮在阿爾弗雷特的懷里,戈登上前攔住了暴動的布魯斯。
回過神的小托馬斯開口,“杰羅姆,我相信你只是一時的惡作劇,本質還是個好人。”
杰羅姆捂著他流血的鼻子,爬起身,放肆的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還真是個傻子。哥譚,從來就沒有好人。他也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布魯斯,意有所指。
“閉嘴!誰允許你挑撥我們兄弟感情了?!!”布魯斯掙扎著想要再給杰羅姆幾拳。想要這個瘋子離自己的弟弟遠一點。
小托馬斯沖到布魯斯面前,攔住了他暴怒的拳頭,“等等,我有事情問他。”
布魯斯放下拳頭,威脅道:“你要是敢欺負我弟弟,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杰羅姆不耐煩的吹口哨,“小傻子,你想問什么?”
布魯斯瞪著他,“對我弟弟尊重點。”
杰羅姆不屑一顧地笑了笑。
小托馬斯抓著布魯斯的手,給他順毛。他自己則問杰羅姆:“你知道‘杰羅麥’這個人嗎?”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杰羅姆的瞳孔驟然收縮,又放大。他改變坐姿,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說:“哦,杰羅麥啊,我熟啊。”
要接近真相了,小托馬斯興奮的看著對方。
杰羅姆笑的很詭異,“都是我啊。我沒說過我有兩個人格,一個叫杰羅麥,一個叫杰羅姆嗎?”
這回,輪到小托馬斯愣在當場了。
杰羅姆是打定主意,將杰羅麥的信息都隱藏起來。他正好用人格分裂作為自己的借口,讓自己變成一個有精神分裂的可憐人,以便換取“恢復正常”的證書,然后出院。
“不可能,怎么會呢?”小托馬斯不相信,“你們明明是兩個人。”
“小傻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精神分裂啊。”杰羅姆肆無忌憚的嘲笑,囂張的極其可意。
布魯斯看不下去,一拳打在對方臉上,“不準你再侮辱我弟弟。我聽見一次打一次。”
杰羅姆越被揍越興奮,笑的越滲人。他饒有興趣的盯著布魯斯,上下打量著對方。
不怕人壞,就怕人瘋。瘋子是不會被任何邏輯束縛的。阿爾弗雷德不想兩個孩子和杰羅姆這個牽扯太深,于是親自出來阻止,“夠了,我們走吧。過去的就過去了。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會出來的。我們走吧。”他半強制的帶著兩個生氣的孩子離開。
會面匆匆結束,杰羅姆又回到了自己牢房里。今天又輪到他洗碗。他一邊洗碗,一邊哼歌。歌聲牽著思緒飄遠,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在馬戲團洗碗的事情。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晚,杰羅麥偷偷離開的樣子讓他永遠不屑。
跌跌撞撞的罵聲又傳來了,風韻猶存的婦人挽著小丑走進來,將一團包裹丟給杰羅姆,自己進房車中。杰羅姆厭惡的看著母親帶人回來,將車內弄得一團亂。他弓著背,縮在房車的客廳內打開包裹。里面裝的是一些剩下的三明治什么的。面包已經被壓扁,醬糊的到處都是。他皺眉,三下兩下的就將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
“杰羅姆!”母親一邊發出愉悅的聲音一邊指使杰羅姆,“你自己過來吃飯洗完了,杰羅姆!記得去車外面洗碗!!”
“聽到了,媽媽。”杰羅姆不耐煩地動身。
天寒地凍,杰羅姆不小心打碎一個盤子。碎片割破了手,鮮血直流。
車內的歡樂,似乎完全蓋住了盤子打碎的聲音,沒有任何人出來看他的傷口。杰羅姆捏著碎瓷片,舔著自己流血的手,陰戾的眼神漸漸清明。他神色如常的回到車里,將洗完的東西存放起來。
一如既往的,洗完碗就是自己去喂蛇。他討厭這條蛇,冰冷的,也不通人情。更加不會和自己講話。無聊的工作,杰羅姆只能在屋外撐著下巴坐著。當他坐下的時候,腦袋全都是模擬怎么殺死母親的方案。冷風吹過,他笑的如同夜晚的陰風。
沒過一會兒,他就聽到母親的尖叫。慌慌張張的沖進車內,他才發現母親正被杰羅麥用枕頭按住臉,正在徒勞的掙扎。而一起回來的小丑已經跳窗走了,對方的褲子還掛在車窗上。
杰羅姆大驚失色,“你要做什么?住手,這是我們的媽媽。”
杰羅麥低低的笑了,“這樣的貨色?再說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讓她和她的情人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也想過是不是?”
杰羅姆驚訝的張大嘴,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看著母親的掙扎,內心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當他看到母親的掙扎逐漸減弱,快要沒有的時候,才用盡氣力才喊出“杰羅姆,住手。”
杰羅麥忽然抽回手,退到一邊。
發瘋的女人狠毒的看著杰羅麥“杰羅姆,你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你為什么這么做。”一邊說,一邊掐著他的脖子,想要置他于死地。
很明顯,母親將杰羅姆和杰羅麥又搞混了。她錯認為要殺自己的是杰羅姆。杰羅姆扁扁嘴,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杰羅麥已經是個半大的小伙子了。他很快就掙脫了母親的魔抓,帶著自己的東西,連夜跑了。杰羅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發生了什么。他很羨慕當時杰羅麥做出的選擇。但他也不后悔。他一點都不后悔親手殺了那個永遠只會帶男人回家,喊自己去做做不完家務的賤女人——自己的親生母親。
他也恨那個三番五次將自己犯的錯都嫁禍給自己的弟弟。弟弟都不是好東西。杰羅姆是這么認為的,如果沒有弟弟杰羅麥的挑撥離間。說不定就不會有血肉至親疏遠他。然而,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此刻,他有了新的目標——讓布魯斯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實現這個目標的第一步,就是除掉小托馬斯。無論是讓對方消失,還是讓對方永遠消失,無論哪種方式,只要讓對方和杰羅麥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就行。他知道失去所有的血親會讓人瘋狂。他忽然發笑。當他笑的時候,就已經在思考瘋狂的計劃了。
管家阿爾弗雷德的直覺是對的,杰羅姆杰羅麥這對兄弟對韋恩兄弟的異常執著仿佛變成了宿命一般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