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梅這幾天非常充實,將改好的新被子一一收好,總共八張。全都放在給張俊七新起的屋子里。
有梅花圖案的,有海棠,有松柏,有竹子,有蘭花。更有連翹,蒲公英。
小弟的屋子不大,炕卻不小。又是剛起的,放在這里最合適。
老李大夫認識隔壁村的工匠。既會修房子,又會盤炕,還會做炕柜。
昨天又托老李大夫給問過了,說是炕柜做起來不費時,可能下午就好了。
等炕柜做好了,就把這些被子放在柜子里,也不占地方了。
一家人都忙著連翹的事,這大哥一家剛回來也是個閑不住的。
可見在桐城時就忙慣了的,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大哥當初可不是這樣的性子。
“俊梅,在家嗎?”
將門鎖好,張俊梅趕緊往前院走。
原本家里就沒什么人走動。自娘去世后,除了陳小蓮和陳小飛來過一趟,就沒人主動來東頭張家敲門。
聽聲兒是女子,離大門的柵欄還有大老遠張俊梅就小跑著應道:“來了來了?!?p> 開門后,張俊梅也沒想到。
“小蓮,你不是?”
“不是什么?再也不來登你家門?還是,我們這么多年的姐妹情,就那么斷了?”
陳小蓮比張俊梅放的開,兀自推開門,拽著手上還在撲騰的老母雞直奔東頭張家廚房。
把雞往門后頭的竹籃子里一放,蓋好蓋子,陳小蓮拉著還在愣著的張俊梅就往堂屋走去。
陳小蓮的再次登門讓張俊梅根本無法冷臉相待。
看著陳小蓮一系列動作,張俊梅真是哭笑不得。
快走到堂屋門口時,張俊梅果斷反拉著陳小蓮往自己的屋里去。
現在堂屋是張根生在住,自家人吃飯說話沒事兒,但陳小蓮是她的姐妹,這次陳小飛也沒跟來。
既然陳小蓮主動來了,她就想和姐妹說會兒心窩子話,自然還是在自己屋里更自在。
上次去鎮上,張俊梅買了點清熱下火的菊花茶,給陳小蓮泡上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喝完一口,張俊梅就揶揄陳小蓮,“怎么了,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還是,就單純來說說話?”
陳小蓮揚眉對看著張俊梅,心里微微嘆口氣,臉上卻怎么也不露情緒。
要說她錯了,她也沒錯。
那謠言有鼻子有眼的,為了弟弟陳小飛,她不后悔上門質問張俊梅。
可要說她沒錯,她又真正聽風就是雨了。
這張蔓菁回來幾天了,也沒見人家往村里轉悠過,可見是個規矩的。
也沒有從東頭張家傳出任何跟小飛有關的謠言。
那張俊大更是壓根就沒有那方面想法,一回家就想悶聲發大財。
聽說在鳳凰山上摘連翹。
老虎都不怕,也要賺錢。
仔細想想,她還真是想岔劈了。
于是,再次對上張俊梅,總是有些心虛。
可她這回來,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你啊,還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被你給說對了。”
捏捏張俊梅鼻尖,陳小蓮說完就一臉懊喪。
張俊梅也沒心思調侃了,鄭重問道:“是小飛怎么了嗎?”
除了陳小飛,還有什么能讓陳小蓮這樣犯愁?
陳小蓮來本就是想問問張俊梅的想法,因此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鎮上一富戶看上了小飛,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小飛。還說,一過年就成親!”
這回輪到張俊梅意外了,“富戶!”
“為何沒聽說?什么時候的事?”
張俊梅聲音忽然拔尖兒,嚇得陳小蓮忙捂住她的嘴巴。
“你小聲點。”
“就這兩天的事兒,都還沒譜兒呢!”
張俊梅這下明白了,陳小蓮這是擔心呢!
“別擔心,我在鎮上這幾年,也知道一些富戶,你說說,我幫你拿拿主意。”
陳小蓮才敞開心扉緩緩道:“那家人挺有誠意的,成親后他們在鎮上住。小飛科舉也不影響,說到底,還能是小飛的一大助力!”
“既是這樣,你為何又這副樣子?”
“我是不敢相信,有這樣大的餡餅兒掉下來,我能不心慌嗎?”
張俊梅能體會到陳小蓮的心情,又給陳小蓮倒了一杯菊花茶,張俊梅悉心勸解道:“別想那么多,只到時候一定要找好的媒婆,一定要過文書,小飛仕途重要,別被人唬了才是?!?p> 陳小蓮擔心的就是這個,“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我沒有什么認識的人,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知道鎮上有一個正經的媒婆,是從縣里來的,我這就給你她的住址?!?p> 翻箱倒柜找了多少年不用的紙筆,張俊梅利落地寫好交給了陳小蓮。
陳小蓮由衷地感謝張俊梅,只張俊梅這字歪歪扭扭地,又被陳小蓮趁機笑話了一把。
張俊梅索性又拿陳小蓮何時嫁人說事兒,直堵的個陳小蓮無話可說。
二人又將鬧了一會兒,陳小蓮才告辭離去,張俊梅想留飯,陳小蓮忙著去找官媒打聽,婉言拒絕。
陳小蓮走了,張俊梅這才想起,剛才陳小蓮連那富戶姓甚名誰都沒說。
罷了,她不說是對的。
下午,炕柜到了,付了兩百文給那師傅,又提了點酒菜去老李大夫家謝過。
往隔壁陳小蓮家瞅了一眼,發現陳小飛正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
張俊梅點點頭,小飛這孩子,著實是上進,也確實該有一門好親事。
有媳婦兒娘家拉拔著,出頭之日不遠。
回到家,周大嬸的一兒一女也一前一后背著個大籮筐進了家門。
張俊梅沒在意,因為于氏正隔著柵欄找她呢!
于氏未上山摘連翹,就在家里把張明磊讀書用的書本筆墨紙硯都收拾了一遍。
蔓菁可是囑咐她了,千萬不能讓張俊梅閑著。
沒事兒也得給她找點事兒干。
這不,她閑著沒事兒就把連氏生前的嫁妝箱子給拿了出來。
美其名曰,把連氏的這些舊衣物翻新一下,也好留個念想。
按于氏自個兒的想法,當然是燒了最好,但蔓菁不止一次告誡她,沾上連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為東頭張家這些個兄弟姊妹,對連氏那是真的孝順。
她不能在這種事情上給蔓菁拖后腿。
張俊梅一見那箱子,眼淚都流的擦不完,又哪里會注意到于氏那算計的眼神。
中午吃完飯,兩人毫無疑問又開始了。
于氏盯著張俊梅那一頭又黑又密的頭發,心里那個嫉妒。
自生完明磊后,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就沒有再長過。
自己稀稀疏疏幾根頭發,頭頂的頭皮都比頭發多。
想到蔓菁昨晚悄悄跟她說,適當對張俊梅提一提再嫁的事。
于氏這心里就盤算著,也不知蔓菁到底要給張俊梅找個什么樣的男人。
要她說,還不如隨便找個腌臜貨再嫁了算,反正自家現在掙錢了,不需要張俊梅的錢打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