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七仔細地想了想,不論他們在她扒門縫前說了什么,她都要先把她想說的話說出來。
要不然以張俊大那哭訴的本領,一家人定是信了他們一家人的賣力表演。
反正她張俊七不信。
至于還會不會挨打,張俊七覺得不會,當著剛見面的親親大孫子的面,張根生不會那么兇殘。
所以,張俊七就用很天真的語氣問著張根生。
“爹,家里現在沒錢了吧?”
張根生:“……”
一副你小子真敢問出口的眼神瞪著她。
張俊七暗笑一聲,整個東頭張家,從來就沒有修葺過一次。
屋頂漏水,院墻破洞成篩,墻體脫落老化。
若是有錢,不至于從不修理。
盡管幾個子女心中都有數,她就是要當著張根生所有子女的面扒他的臉皮。
張俊七大著膽子又轉頭問著警惕地看著他的張俊大。
“大哥這么多年在外真的辛苦了,小七在這里敬大哥一杯。”
“小七不喝酒,如今就以茶代酒,還望大哥別介意。”
張俊大做管家的人,也愣是看不出來張俊七到底要做什么,只盡力的笑著,好讓自己看起來很好說話又老實。
“小七這是什么話,原該大哥敬你一個。一轉眼,小七都十一歲了,想當年,大哥十一歲的時候都已經操持家中大小事了。”
言外之意就是,張俊七十一歲卻還是什么都不會干。
呵呵!
張俊七也不在意,反正那是事實。不過,張俊七咋覺得張俊大這話聽著并不單純呢。
二人對飲罷,張俊七又道,“大哥一直這么有擔當,想來這么多年應是存下不少積蓄。小七作為弟弟,可是早就想著享大哥您的福了。我強烈建議您當家。娘剛去,爹身體不好,家里正是百廢待興之時呢!”
說完,還帶著深意看了看老大一家。
張俊大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一時竟是未有言語。
他朝著一旁的張蔓菁看了過去,張蔓菁卻假裝與張俊梅說笑,并未回應。
倒是張明磊眼睛里迸射出了火花。
看上去,像是要把張俊七活吞了似的。被于氏給按的死死的才沒站起來。
張俊七心里冷笑一聲,回了個挑釁的眼神。
她就沒見識一回咋了?
這就忍不住了嗎?看來,還是有貓膩!
張根生正抽著大煙袋,就被張俊七這話給嗆了一口。
“給我住口!你說的什么混賬話?你大哥大嫂在外給人為奴為婢這么多年,能散盡家財把自己個兒贖出來都是僥幸,你這個不孝子,竟還想著圖你大哥的錢!”
不孝子?圖張俊大的錢?
行,圖就圖吧!
她只是想讓老大掌家而已。
不過,老大散盡家財?張俊七低頭抿唇。
是趁著她在廚房的時候,老大跟張根生這么說的嗎?
那么,剛才張根生在堂屋時不時的怒火,不是在罵老大?
很可能是為老大抱不平?
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如果真是那樣,,是她太想當然了。
張俊七也不辯駁,而是看轉頭看向身邊的張俊梅,“姐,這話你也信嗎?”
“小七,別鬧了。大哥真的沒錢。”
張俊梅有些不滿了,雖然先前也說過老大可能會有點積蓄。
但大哥都這么慘了,小七怎么這個時候不懂事起來,是還在為明磊笑話她而生氣嗎?
張俊七有些了悟,原來他們的重點在這。
就連劉氏也趁機熟落起了張俊七,“咋地小七,大哥一家能全活地回來都是老天保佑,剛回來就掌家,還不把大哥累著。你咋能黑心地說出這種話?再說,大姐那不是還有嫁妝錢嗎?”
“劉氏!你別整天盯著我姐的嫁妝。你別忘了,家里現在吃的喝的都是姐的,我不過是說說,這么多年,大哥難道一分錢都沒有攢下來嗎?”
張俊七也生氣了,這個劉氏,明明自己身都不正,怎么好意思說她?
這么多年,當真沒有一分積攢嗎?
而且,她本就沒有想要老大錢的意思,只是張家尚未分家,張俊梅負擔又重。
她提議老大當家,總好過張根生和劉氏,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所以,她到底為什么不好好地閉著嘴!
張俊七幽怨地看向張俊梅,連張俊梅都誤會她,難道老大一家就有那么好?
張俊四心疼張俊七,悄悄拍了拍她的手。
好像在說,小七,別氣。
張俊七的心稍稍安慰了些。心里卻更加鄙視老大一家。
散盡家財的話張俊七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
給大戶人家做奴婢確實也能養的白白嫩嫩,可是散盡家財?這么正好的嗎??
這么多年從沒盡過孝道,連氏死了,沒第一時間想著去墳上看看,卻先跟張根生說自己一分錢沒有。
無論哭的多傷心,在張俊七看來都是虛偽。
還有張明磊剛才那過激的反應,不是心里有鬼才怪。
老大一家,不是只有一點問題,恰恰是,問題越來越嚴重了。
“小七,怎么跟你三嫂說話呢!平日看著你還像回事,這會兒看著我都替你丟人。十一歲的老小子了,惦記大哥的錢,娘成日里教你的都教到狗肚子里了!”
“你!”
張俊七又被張俊三成功惹笑了。
老三啊老三,劉氏的落井下石,你也學的十成十了。
連氏成日里的教養,就教出了你這樣忘恩負義,識人不清的兒子!
稍微平復了下,張俊七整理了下心情。
她沒有必要跟張俊三一般見識。
也是她著急了點,既然老大一家在大家心里這么好,那她也不必急于一時。
是狐貍,總有一天會露出尾巴。她的耐心,比東頭張家的黑料可是多的多呢!
不自覺地,張俊七的嘴角輕揚起來。余光中,瞥到一抹可怕的眼神后,張俊七后背驚出一層薄薄的汗。
張蔓菁!
為什么會用那種陰蟄的眼神看著她。
要是她沒看錯的話,張蔓菁的眼神里,還有一種自己是只螻蟻一般的感覺。
張俊七暗暗吸了口氣。
不對,這不對。
故事不對。
想起周大嬸意外死亡,張俊七深思熟慮后,露出了一個膚淺又傷心的表情回著張俊三。
“三哥,我并不是圖大哥的錢,我只是想讓姐休息休息。大哥大嫂既然回來了,就應該把掌家權交給大哥大嫂,大姐是做繡活的,不能毀了那雙手。做飯我已經會做了,有我幫著大嫂,大姐才能分出心去開繡莊。大哥的積蓄自然還是大哥的,小七絕沒有要圖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