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下顎處留著一道淺淺的疤痕,在柳卿卿那個角度看來有些猙獰。
男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心頭憋著的一股火任是如何也消不下去,他突然抬起自己的拳頭,狠狠的往自己臉上砸去,嘴里吼道:“臭婆娘!”
“大哥大哥!”
暴擊幾乎要挨上的那一瞬,身后的小個子男孩突然躥了出來舉起手吃力的接住了那一拳。
男人渾身一個激靈,拳頭微微紅腫。
“你個臭小子!做什么!”他吃痛的吹了一口自己的拳頭。
那個個子和柳卿卿差不多高的男孩,壓下了聲音解釋:“這個好像是柳卿卿。”
男人先是一愣,又沒在意,對他冷哼一聲:“好像?根本不可能!阿奇,你見過千金小姐能來這等貧民窟找一個奴隸嗎?”
名為阿奇的男孩尷尬的笑笑:“我也只是有一點點印象。”
他圓滑的轉身,柳卿卿一驚,下意識的護住顧玨。
顧玨好像人傻了,到現在為止一句話也沒說。
阿奇和柳卿卿一人之隔,湊得近些。
男人盯著柳卿卿看。
柳卿卿被這群混混搞得心火上頭,嫌棄的皺著眉頭:“因為你們的素質和你們的眼界,你們活該做這最底層的奴隸。”
眾人一愣,雖心中不平,但大體知道眼前這個姑娘不是普通地位,也沒有人敢上前對峙。
為首的男人冷哼一句:“也就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達官顯貴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也不敢說些什么,只能冷嘲熱諷了幾句。
柳卿卿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頭腦一熱。她右手垂下,夠到了顧玨的右手。
感受到顧玨的手冰涼,寒的很徹底。
刀疤男人沒了氣魄,目光里褪去了原先的暴戾。
“我從沒有瞧不起任何人,”柳卿卿正色,“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如何造化只是看他自己的悟性。悟性高的,造詣匪淺,悟性低的,自然就變得粗鄙。需要改變的永遠不僅僅是別人,還有自己。”
她拉著顧玨就往外走,少年乖乖的跟著她,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她剛才說的話。
柳卿卿說這番話自然不是想安慰那些人,他們已經到了二三十歲,還不懂得收斂,這樣的人最無藥可救。
她說這些話完全是說給顧玨聽的。
出了小院后,身后的少年低沉著嗓子,末尾帶了些顫抖:“謝謝。”
柳卿卿回頭看了看顧玨,笑著把手松開了,道:“你怎么會去那邊?”
顧玨淡淡道:“見我是拉馬車的,進了馬肆直接就有人領我走了,本以為是去找你們的……”
誰知道是被當成奴隸了。
柳卿卿走在前頭,月光灑在她頭頂,暈染出一種格外的甜柔。
“你還沒吃飯吧?”
顧玨悶哼一聲。
“我房間里有魚翅,我們一起吃。”
“好。”
兩個人繞過繁瑣無規律的長廊,回到了暫時屬于自己的小院。
“要不我們不住國相府了吧?”柳卿卿一邊推門一邊小聲問,“我們又不差錢。”
房間內溢滿了砂鍋里魚翅湯的鮮美味道,顧玨進門后,柳卿卿動作極輕地關上了房門。
她興高采烈的搓搓手,看見顧玨那一副餓得發慌的樣子滿意的笑了。
“你想住哪?”顧玨看著柳卿卿忙里忙外還幫忙舀魚翅的樣子,忽然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
“我走路上的時候看見那條街最熱鬧的地方有個酒樓富麗堂皇的,可漂亮!”
“不便宜吧?”
柳卿卿一挑眉:“這有啥?你不是有錢嗎?”
顧玨看見她的樣子心里有些松動:“你可知那些錢從哪來的?”
柳卿卿吸著嘴里的面條,倒也沒在意的:“殺人放火來的唄。”
他心下一顫,百感交集的忽然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唇珠。柳卿卿依照小嘴里全是面,但也沒料到顧玨會這樣。
那一瞬間腦子像是炸開來了一般,忽然浮現一些細細碎碎的片段,眼前的少年就快要和模糊記憶里的少年重合,燭光昏暗,氣氛又暖又曖昧。
腦海里長相模糊的少年向她溫柔的笑道:“你臉上沾上面粉了。”
“就一會兒。”
她的右眼忽然滴下一滴眼淚。
顧玨看見她流淚立馬收回了手,緊張道:“你怎么了?”
柳卿卿忽然從混亂的記憶里清醒,怔怔的看著他:“我好像忘了一些東西。”
顧玨暗暗呼出口氣:“你記性本來就不怎么好。”
柳卿卿低下頭攪了攪碗里的面條,心里突然變得酸澀無比,眼淚也止不住的掉。
“好像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沒關系,忘了就忘了吧。”顧玨抹掉她小臉上的淚珠,“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直接告訴我,我幫你記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哭過,心里沒由來的郁悶少了許多。
“你能記得住嗎?”柳卿卿笑。
顧玨:“是你什么都記不住,以前說好的這么多事情你都忘了。”
“什么事啊?”
顧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沒什么事,你欠揍。”
柳卿卿抱怨:“我怎么就欠揍了,你不還住我這里呢嗎!”
“那我不住了,直接出府找酒樓。”
柳卿卿一驚:“可別!回頭人家問起你來,我怎么說?你已經被我碎尸萬端了?”
顧玨:“那我今晚住你這里,男女授受不親吧?”
柳卿卿一怒:“誰要跟你授受了?我睡床上,你睡地上不就好了?鋪點被子。”
“睡地上?這叫什么?”
“我這叫金屋藏嬌!地上又不臟,而且還鋪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