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走進廚房，柳卿卿動作不雅的翹著二郎腿，手上包的利索。她背對著顧玨，哼小曲正哼到興頭上。

　　“難得見你干活這么利索。”方政手上捏著包子的漩，斜眼看了看柳卿卿身前的兩排餃子。

　　柳卿卿鼻子一哼：“包餃子又不是什么難事，你們忙這忙那的，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顧玨快進來坐啊，門口涼。”李茹茗對門口的顧玨招呼道。

　　顧玨頭發簡單的扎在腦后，身上穿著白里偏青的棉衣。

　　柳卿卿回頭：“你坐我旁邊這個凳子上。”

　　少年臉上的膿包雖然淡了，但是常人看上去還是會覺得駭人。但柳卿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絲毫沒在意臉上的這些東西。

　　他默不作聲的坐到柳卿卿身側。

　　少女瞧了他一眼，繼而又笑了：“你會包餃子不？”

　　顧玨：“不會，”眼底的女孩笑容更甚，似乎本就沒打算他搭把手，“但是可以學。”

　　他按部就班的學著柳卿卿，右手拿起餃子皮，左手從碗里挖出一勺餃子肉餡搭到面皮中間，然后雙手輕輕一捏……

　　“你餡放多了。”

　　柳卿卿空出的手抬起，將顧玨手上露出來的餡抹掉。

　　柳卿卿的手涼涼的，像是在寒風里吹了好久一般，他心里有些心疼，但只皺了皺眉頭。

　　他又有什么資格幫柳卿卿捂手呢？他們幾個人里，和柳卿卿關系最好的應該就是唐淺了吧。

　　少女不知道他的心事，只繼續哼著小曲包餃子。

　　顧玨不敢看她，只能動著自己手上的活兒，雖然沒有一直看著柳卿卿，但是她的眉眼像是刻在他腦子里一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他摸起一張餃子皮，想把兩張分開，但是他怎么扣都沒法把它們分開。

　　柳卿卿:“餃子皮是我切的……厚度也沒有這么夸張吧……”

　　顧玨:“……”

　　大半個時辰過去，餃子終于包的差不多了。柳卿卿頭湊上去細細端詳著：“大娘你看，是不是能看出來哪些是我包的？”

　　說罷她揶揄的看了一眼顧玨。

　　李茹茗笑道：“都多大人了，這點小事還要攀第一。”

　　柳卿卿“嗤”了一聲，然后纏著李茹茗下餃子。

　　她端著大木板，有些吃力的跟在李茹茗身后繞過屏風，李茹茗揭開鍋蓋，又倒了些熱水在鍋里，灶臺旁很快就暖和起來了。二人有說有笑的靠著灶臺準備一會兒把餃子下鍋。

　　屏風外的兩個人都沒說話。

　　隔了一會，方政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臉上的膿包不要抓，會留疤。”

　　顧玨摸了摸臉上腫起來的地方，呆呆的點點頭。

　　“雖然小丫頭不嫌棄你留疤……”

　　顧玨有些羞惱的看了一眼方政。

　　“當然，留疤你就不帥了，小丫頭就被別人釣走了。”

　　他一愣，忽然沒緣由的鼻尖一酸：“她并不喜歡我。”

　　方政也是一愣：“你這么確定，你問過她了？”

　　“問什么？”

　　方政眉毛一挑：“你就直接問，有沒有傾慕我啊？心中可有良人啊？”

　　顧玨看著眼前不正經的老頭，輕輕一笑：“沒問過。”

　　方政一急，連忙低下聲音湊近顧玨：“那你趕快問問，然后把親事給定下來。”

　　顧玨：“……”

　　方政：“小丫頭不錯的！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柳卿卿端著兩盤餃子走過來，臉上帶著點鄙夷的看著方政，然后問顧玨：“你們在聊啥？”

　　方政立馬縮回頭，假裝正經的包著手里的包子。

　　“今天是除夕，”顧玨看了看盤子里的一個個元寶，淡淡的說，“應該要守歲。”

　　“你們為了說這個，裝出一副在密謀大事的樣子？”

　　顧玨緩緩點頭：“嗯。”

　　柳卿卿分給他一雙筷子：“好吧，那你嘗嘗餃子好不好吃。”

　　少年乖乖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元寶，蘸了些醋然后放入口中。柳卿卿托著下巴，一臉期望的看著顧玨：“好吃不？”

　　方政突然插嘴：“餡又不是你和的。”

　　柳卿卿一轉臉瞪了回去。

　　少年咀嚼著，回味著，然后點點頭：“皮切的剛好。”

　　柳卿卿眨了眨眼，從沒聽過顧玨夸她，第一次聽還真高興。

　　她可能是被夸飄了，拍了拍顧玨的肩膀道：“小美人，小爺現在很開心，準備邀請你陪小爺一起守歲。”

　　顧玨去夾餃子的手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柳卿卿。

　　柳卿卿被他看的頭皮發麻：“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主要是大娘和方大夫都……”她降低了音調，“老了，熬不動了。”

　　方政：“我老了但是耳朵還好使。”

　　柳卿卿“哈哈”笑起來：“對不起嘛，我又不想你們陪我，我想讓顧玨陪我嘛。”

　　“好。”少年對她淡淡一笑，他看著好像很高興，清雋的面孔半露，被蠟燭的煦光柔軟了下顎凜冽，柳卿卿忍不住盯著他看了許久。

　　誰知少年忽然抬起了臉直視過來，云破月現，雪華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