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修文的筷子停住了，他驚訝的看向了孫恩。
“嗯。”孫恩點了點頭，“你若肯入教，教主的位置，我甚至現在便可傳給你。”
“孫大人吶，我有個問題……”沈修文繼續落筷。
“你問。”孫恩讓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您這長生教還剩幾個人？”
“你入教的話，那就是兩個了。”
“……”這次不光沈修文，連器靈也翻了個白眼。
“我說孫大人，您這何必呢？”沈修文忍不住了，而王心自在說的就很不客氣了：
“長生教如果就剩你一人，這么多年也不見你傳個教什么的，混到昨天也就多個左右護法，到今天就剩你一個教主，要不我說干脆散了得了，就剩一光桿有啥意思呢？”
孫恩沒搭理王心自在，只是問沈修文：“沈公子覺得如何呢？”
沈修文看了一眼器靈：“我要是答應就是教主？”
孫恩點點頭。
“那要是不答應呢？”沈修文試探了一句。
“沈公子你又是何必呢？”孫恩敲了敲桌子，一只看似琥珀材質的透明珠子跳了出來，那里頭包著一只人面蟲。
沈修文仔細看了眼蟲子那皺巴巴的臉，那張臉長得像個閉著眼的婦人，并不是沈修文所認識的人。
“那就看沈公子是要自己服呢，還是我幫沈公子服了。”
“周侁死之前你挑的那個？原來趙長欽你殺的？”沈修文霍的站了起來，椅子啪的一聲倒了下去，王心自在緊張的上前一步，擋住了沈修文的半個身子。
“別緊張……”孫恩好整以暇的擺了擺手。
“趙長欽若不是想要詐我出來，又有那么奇怪的直覺，他其實也是不會死的。你看我一開始就在那藏著，不也是看著他砍的周侁胳膊的嗎？”
“孫大人這教主當的……我真心有些看不明白。”
沈修文想了想，好像確實直到趙長欽自稱，想要詐出長生教教主之后，那已經半死的周侁才動手的，不過看孫恩拿出人面蟲的樣子，周侁當時應該是被孫恩所操控著的。
“沈公子還年輕，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單憑自己才能做決定的，只能說是身不由己。”孫恩難得的感嘆了一下。
“就好比那趙長欽，他若不是被妻子那疾病所迫，又怎么會被我拿捏了這十幾年呢？我知道他一直都不甘心，但是又能怎樣呢？他的不甘心也只不過是白白賠上性命罷了。”
“因為他不夠強嗎？”沈修文看了看陷入回憶狀態下的孫恩，心思一轉，突然問了他一句。
“是啊，就因為他不如我強，所以只能被我……”孫恩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抬眼盯住了沈修文。
“沈公子就這樣套我話？難道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
“孫大人嚴重了，”沈修文見孫恩不滿，知道他漏說漏了關鍵，只是他實在忍不住，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只是晚生有一事不明，以孫大人如此深厚的法力，為何不試著反抗呢？”
孫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帶著點好笑和憐憫。
“要不我把教主傳你，你自己試試？”
“孫大人都是已經是教主了，還有誰能命令您呢？”沈修文反問道。
“哈哈哈！”孫恩是真的笑了出來。
“長生教當然不是我最大啊，我這教主只是帶頭祭拜長生神罷了，我就算是個教主，也大不過神去。”
“這世上那里來的什么長生神！那些傳說中所謂的神，只是強大的生物罷了，甚至有些都不是人類。”王心自在忍不住反駁。
“我當然知道，但是你覺得我能反抗這種生物嗎？”孫恩雙手一攤。
“我連一個燕廣陵都打不過，你要我去反抗一個神？”
王心自在哏了一下，看沈修文正好奇的看著她，又忍不住反駁起來：
“你說的長生神我聽都沒聽說過，就算加上傳說里的神，歷代以來也沒有超過二十個，而且很多還是自封的，除了北原那個自封的不滅蓮如，現在那還有什么神存在？”
“不錯，這長生神確實之前從未出現過。”孫恩竟然點了點頭，“因為這個名字，本來就是我為了傳教方便而編出來的。”
他笑呵呵的看著沈修文跟王心自在：“沈公子不一定知道，但是大名鼎鼎的尋真盤器靈王心自在，應該聽說過南巫教吧？”
“你是說……稜睜？但是它不是很早就被斬殺了嗎？”王心自在愣了楞。
“不是還剩個頭嗎？”孫恩翻了個白眼，“稜睜那顆頭顱天長日久，結果誕生了靈智，為了防止被人知道了跟腳，我就改了個長生神的名。”
他看看若有所思的王心自在，開口問道：“你們還想知道什么？”
沈修文攔住了還想說些什么的王心自在，看著孫恩：“孫大人說了這么多，應該是鐵了心要我加入了。”
“不錯，我當了這么多年玄錄司司正，其實做的挺舒服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重新再來。”孫恩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那什么長生教教主我本不想做的，你若想要就給你，只要你不把我給供出來，這位置我并不感興趣，畢竟這教都是我親手滅的。”
“是不是孫大人所謂的接過教主職位”沈修文摸了摸下巴，“就是接過那個長生……不對，那個稜睜的頭？”
“沈公子聰明。”
“孫大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晚生要是再不明白，也就白讀那么多書（看了那么多宮斗片）了。”沈修文嘆了口氣。
“接過稜睜頭還要吃這玩意么？”他指了指人面蟲琥珀。
“當然不用。”
“看來在孫大人看來，那個稜睜頭要比人面蟲保險的多……”沈修文用力捏著拳頭，盯著怪異的人面蟲看。
“其實沈公子不必太過擔憂。”孫恩安慰了一下他，“我這一身法力和這二百年的壽命，其實也多虧了那稜睜頭……”
他想了想：“也就是會有一些小小的不自在。”
這句話說完，孫恩解開了頭上的發髻，讓頭發散了下來。
沈修文定睛一看，一個拇指大小的藍色鬼頭，長在了孫恩的頭頂中央，那鬼頭不愧稜睜之名，雖然緊緊的閉著眼，但是看起來異常猙獰。
孫恩看著沈修文和王心自在目瞪口呆的樣子，很溫和的問他們說道：“你們現在知道，為什么我不想做這個教主了吧。”
孫恩的相貌如水般化去，就像之前那個儒生一樣，印在了一個憑空出現的卷軸上，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坐在沈修文面前。
她無視恍然大悟的王心自在，對沈修文微微一笑：
“其實，我只是想做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