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欽“咳咳”的吐著血,努力的扭頭看向沈修文,楊二奔上前去,抱住了趙長欽。見真宣了一聲佛號,放開了手,任由楊二把趙長欽抱開,對燕廣陵搖了搖頭。
“唉……”燕廣陵走到一邊,去檢查周侁的尸體,沈修文猶豫了一下,走到了趙長欽旁邊。
“沈老弟……老哥對不住你了。”趙長欽又吐了兩口血,笑的很凄涼:“不過,想來沈公子大概也不會認我這老哥了。
只是能不能麻煩沈公子,把之前給您的東西,再還給我?”
沈修文掏出雙魚佩,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說的是這個嗎?”
“是……”趙長欽的氣息越發微弱,“能不能麻煩,把這件東西,交給我夫人?”
“這是什么?”不等沈修文發問,見真和尚便問了出來,伸手拿了去,孫恩這時走了過來,也好奇的看了眼。
“這是轉命蠱,”趙長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這是給我娘子續命用的……”
“阿彌陀佛!”見真和尚大袖一揮,把那件東西收了起來。
見真沒有給他正面答復,讓趙長欽眼神黯淡了一些,不過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潮紅。
他示意楊二把他撐了起來,開始飛快的交代曾經那些無頭案子,是他跟周侁等人做下的。
孫恩在一邊皺了皺眉,看著他身上插的兩根肋骨,伸手想要試試拔下來,被燕廣陵拉了一下,對他搖了搖頭。
“案子先放一下,趙通判是覺得那長生教的教主,今日還尚在這城中嗎?”見真和尚阻止了趙長欽的自首,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我之前在坊門那里的時候,覺得是在城中……”趙長欽猶豫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所以我后來就試探了一下,但是他并沒有出現,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在城中的。”趙長欽回憶著當時的感覺。
“十三年前他曾教我蠱術,雖然每次見面的時候,并不是同一人,但是在感覺上,他就是那長生教的教主,而且是同一個人。”
“會不會是你之前說的人傀儡呢?”沈修文插了一句。
“這就真的不知道了……人傀儡也是看到周侁的人蠱所猜測的。”
趙長欽苦笑了一下:“之前只是隱隱的有這種熟悉的感覺,我覺得……他應該是一直就在現場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出來。”
見真和燕廣陵若有所思的對視了一眼,孫恩的表情越發嚴肅,彎腰問道:“那現在呢?還有沒有這種感覺?”
趙長欽閉著眼,努力的試了一會兒,看了看眾人,回答的很是猶豫:“或許……有吧……”
“哼!”孫恩甩了下衣袖,站直了身子,不再理他。
“那個……”沈修文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我們能不能先治一下趙大人再問嗎?”
“晚了,那兩截斷骨在他體內已經生出許多骨刺,五臟六腑已廢,和尚剛才的丹藥只是吊著一口氣罷了。”
燕廣陵搖了搖頭:“那個周侁倒是很是拼,寧死也要拉他一起……”
“呵呵,謝沈公子好意了。”趙長欽笑了笑:“周侁恨我入骨,自然是……”
他突然怔了一下,“不對!”
“什么不對?”沈修文問道,見真跟燕廣陵也看了過來。
“周侁不是自愿的!”趙長欽突然激動了起來,不顧身上的傷口迸裂,大聲喊道:“他……”
聲音戛然而止,胸口的肋骨突然又突了一截,他努力的看向身后,楊二紅著眼睛,惡狠狠的把那根長滿骨刺的肋骨,往后用力一拔。
沈修文還沒能反應過來,燕廣陵已經揮手把楊二擊飛了出去,接連貼了上了三四張定身符。
孫恩身形一閃,閃到了周侁的首級那里,一刀扎了下去,只聽的“吱”的一聲,一只人面蟲從眉心位置被挑了出來,當即隨風而化。
見真在趙長欽身上連點幾下,掏出一瓶藥粉就倒了上去,但是那個傷口實在太大,一瓶藥粉剛倒上去,一會兒就被沖沒了。
趙長欽拼盡全力的抬頭,看向孫恩那邊,正看著他把那只人面蟲挑了出來,他抓住了見真的僧袍,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剛一張嘴,閉著的那口氣一泄,便躺了下去。
沈修文呆了一呆,見真站起身來,皺著眉頭,把雙魚佩又拿了出來,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
“我覺得哪里有問題。”王心自在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也覺得……”沈修文有些郁悶,看了看天色,短短半天而已,竟然鬧了這么多事情出來,有些心累。
“大人吶!”
周侁首級那里的人面蟲一去,楊二就恢復了正常,他被燕廣陵定著不能動彈,只能硬生生的站在哪里,望著趙長欽的尸體嚎啕大哭。
“大人!”另一個孫恩帶著玄錄司的人趕了過來,對著這邊的孫恩行了一禮,開始清理場地,引起了沈修文的注意力。
“怎么有兩個孫恩?”沈修文看了那邊兩眼,問王心自在。
“其中一個是假的唄。”器靈悶悶的回了他。
“有一個用的畫皮,套成了孫恩的樣子,是一種很冷門的法術,你現在看看。”
只見后來的“孫恩”掏出一個卷軸,一層畫從他身上就直接跳到了那張空白卷軸上,上面的孫恩栩栩如生,再一看本人,正是之前那個儒生打扮的人。
燕廣陵把楊二交給玄錄司的人,走了過來,看到自家徒弟正在看孫恩那邊,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汪弘,跟你一樣也是個秀才,學文不成去了玄錄司,平日里又喜歡畫畫,專精畫皮之術,怎么樣?厲害吧!剛剛就是他裝成老孫的樣子在那,讓老孫隱在暗處的。”
“怪不得你們都站那么遠……”沈修文吐槽著自家師父。
“哈哈!”燕廣陵得意的笑了笑,那邊有人過來用擔架抬起趙長欽的尸體,燕廣陵盯了一會兒,突然問起沈修文。
“你覺得趙長欽是什么樣的人?”
“我?”沈修文反問:“師父啊……我才認識他不到一天,怎么會知道?”
他遲疑了一會兒,補上一句:“我覺得……他應該算不上什么壞人。”
“哼!趙長欽身為朝廷命官,又入長生教,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怎又不是壞人?”孫恩聽到這邊對話,忍不住說了一句。
“是……小生不懂事。”沈修文被嗆了一句,這里最低都是個四品實權暴力機關領導,他才一個秀才,自然不敢頂嘴。
“哈哈哈……”王心自在在他心里笑的沒心沒肺。
“哎呀老孫,人無完人嘛……至少他是事出有因,而且確實沒有濫殺無辜,最后還想引出那個教主,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燕廣陵打著哈哈,狠狠的拍著沈修文的肩膀,在言語上撐了一下自家徒弟,拍的沈修文一陣齜牙咧嘴。
“疼……”沈修文不敢喊出來,只能在心里發發牢騷。
“其實燕廣陵挺中意你的。”王心自在冒了一句。
“我知道。”沈修文看著孫恩皺著眉頭,被燕廣陵拍著肩膀,只能被迫點頭的樣子,問了一下器靈。
“我這算不算狐假虎威?”
“大概算……的吧……”
王心自在也有些拿不準,這時見真和尚把手中的雙魚佩放進懷里,對沈修文說了一句:
“沈施主,一會兒陪我去一下趙通判家中吧。”
“哎?”沈修文看向燕廣陵,他只是對著自己笑了一下,拉著孫恩去看周侁的首級初檢去了,他只好點點頭,答應見真和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