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泉所戴的假面,被對手斬開一道口子,額頭上的鮮血流過眼睛,導致他的視線模糊。
龐泉從練功場上下來后,首先看向楚瀾,龐泉心中冷笑待會就能干掉你,繼而他看向董成,董成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這讓龐泉心中不喜勝利是屬于我的。
最后龐泉邀功似的看向師父蓋云,出乎他的意料,蓋云沒有表現出勝利的欣喜,而是滿面冰霜目光駭人。
“誰讓你擅自更換出場順序!”蓋云走到龐泉身前,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龐泉心中打一個激靈,朝眾人看過去,董成對他點了點頭。龐泉最后把目光停在李歡身上,心中恨道:果然如董成所料,廢物楚瀾一定會在背后搗鬼,妄圖討師父歡心搶我師妹,我要揭發他,他到過后山企圖侮辱小師妹,我就是人證。
人一旦被憤怒蒙蔽雙眼,會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更何況是龐泉這種平庸之輩,只能成為別人的匕首。
“師父,是楚瀾非要第一個出場,他自以為學得一套本門劍法,就可以天下無敵!”龐泉聲音顫顫道。
“我從沒有傳授過他,他從那學的劍招?”蓋云俊郎的面容上現出一抹怒色。
“這...”龐泉低著頭遲遲不語。
董成更為鄙夷的看龐泉一眼,緩緩站起來向蓋云走過去,聲音雖不大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師父,楚瀾所學確是本門劍法?”
蓋云冷他一眼道:“有話直說,別在這拐彎抹角。”
董成忙跪倒在地,眼中醞釀出狠毒:“師父,楚瀾所學劍法乃是逼迫師妹所得。”
“什么!”蓋云勃然大怒,快步走到蓋綺羅面前。
“你想干什么!”蓋夫人娥眉倒豎鳳眼圓睜,擋在蓋綺羅前面。
蓋綺羅玉手緊握成拳頭,身體微微發顫,那目光慌張的尋找李歡所在,李歡朝她送出一個鼓勵的眼神。
蓋云不敢沖撞妻子,憤而轉身雙目如劍看向李歡,即使他再欣賞的人,若是驚擾了他女兒,他也會翻臉無情。
現在場中局勢完全按照董成的算計發展,他輕蔑的瞟了眾人一眼,淡淡說道:“師父,我與大師兄親眼所見,楚瀾攜著短劍上后山,大師兄讓我遵從師命不要隨楚瀾上后山,我想楚瀾不會做出糊涂事來,今日看到他使出本門劍法,才知此子膽大包天,指不定在后山做出了什么事。”
董成心中得意:這一箭三雕,既能除掉楚瀾,又可以突出龐泉懦弱無能的樣子,還降低了蓋綺羅的尊貴身份,好讓我抱得美人歸,笑到最后的人只有我董成。
董成的手指忍不住在地上敲起來,得意的看向李歡。
“龐泉,他說的可真!”蓋云嘴唇不停地在抖。
“是...是,我親眼所見。”龐泉低著頭心痛難忍:師妹我辱你清譽,日后必百倍還你好好待你。
蓋云怒極反笑:“好一個狼子野心!”
蓋云腰間木劍憤而出鞘,如脫弦之箭朝著李歡疾馳過去,他要一劍廢了這個登徒子。
“他說謊。”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怒發沖冠的蓋云頓時偃旗息鼓。
“是他!”蓋綺羅站起來摘下紗帽,露出那清麗無雙的容顏,天生麗質不施粉黛,淡疤毫無遮掩,反而讓她有一股別樣的美麗。
蓋綺羅玉指指向董成,堅定的說道:“一個月前,他鬼鬼祟祟來到后山,企圖非禮我,所幸他功夫不濟,被我趕下山去。”
董成大感意外,他算定蓋綺羅性子柔弱,加上是女兒家,這種事一定羞于口齒,如何揉捏利用全在于他。誰知蓋綺羅性情不同往昔,居然摘掉了紗帽當眾揭發他。
“來人,摘下龐泉、董成的假面。”蓋云冷冷說道。
外面進來兩名健仆端是膀大腰圓,兩名健仆一左一右將董成架起來,摘下他的假面把他按在地上。
董成雙膝跪在地上,敷粉的臉上現出茫然與不信,他認為自己所設之局堪稱完美,能夠一舉除掉龐泉、楚瀾兩人,沒想到最后敗于一女子之口。
董成目光怨毒,不甘心道:“不,那里出了錯?”
李歡走到董成面前,輕聲道:“你耍的是陰謀詭計,妄圖揣摩女子之心,而我用的是陽謀,尊重女子的內心想法,還有我來此真的只為學武,你這個人就是想得太多心胸狹隘,反而自誤。”
“你…你什么時候布的局。”
李歡站起來回到座位上,再也不看董成一眼。
“你…你是故意讓平詠看見你在后山。”董成歇斯底里的吼道,“師父,楚瀾不可信,他也不懷好意。”
蓋云怒火中燒,喝道:“畜生,你還有臉說。”
蓋云如一頭暴怒的獅子撲向董成,木劍一揮割斷董成的手筋,他還欲割去董成的舌頭,五年師徒情誼終是不忍,正要吩咐健仆將其扔到莊外。
蓋夫人走過去袖中寒芒一閃,董成口中血肉模糊。蓋夫人俏臉如霜道:“豈能容這惡徒逞口舌之利,女兒清白不能毀于他口!”
蓋夫人柔聲道:“綺羅,跟我回后山。”
蓋夫人看了李歡一眼,帶著依依不舍的蓋綺羅走出問劍軒。
龐泉跪在地上淚眼漣漣的看著蓋云,啜泣道:“師父,我誤信奸人,還望師父開恩。”
“愚不可及,其心不正,逐出山莊。”蓋云一揮手,兩名健仆拖著龐、董二人退了出去。
這位絕世劍客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復雜的看向李歡,他本想將李歡一起趕出去,看到女兒對李歡依依不舍,他有點不知如何處置這個弟子。
李歡走過去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蓋云,說道:“師父,為何不跟著師娘回后山。”
“你當我不想,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解釋!”蓋云呷了一口茶,“我有愧于她,我能怎么辦,只好處處忍讓她。”
“師父覺得師娘需要這種忍讓嗎?”
“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么!”蓋云將茶盞擲到李歡腳下。
李歡對蓋云的怒火視而不見,淡淡說道:“師娘要的不是你忍讓她,也不是你的解釋,而是一個態度,一個身為丈夫、父親,勇于認錯敢于承擔的態度。”
“你...怎知!”蓋云手按佩劍,想了一會又松了手,“你所學劍法真的是綺羅所授?”
“這個...你去問小師妹吧。”李歡帶著清風快步走出問劍軒。
次日一早,李歡正在院落中活動拳腳,蓋夫人攜著蓋綺羅走了進來,蓋綺羅今日沒有戴紗帽,躲在母親身后面有羞澀。
蓋夫人今日身穿一襲青玉色云紋紗袍,外罩一件織錦鑲毛斗篷,娥眉緊促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哄騙過我的女兒,又來哄騙我的夫君。”
蓋夫人今日來就是“興師問罪”的,昨晚蓋云開竅向她認錯,她稍一相問蓋云毫不猶豫的把李歡供了出來,蓋夫人秀目盯著李歡,看他如何作答。
蓋綺羅在后面輕聲道:“娘,我都說了,他沒有騙我。”
蓋夫人慈愛溫情的看著蓋綺羅,十三年了,她終于看到女兒重展笑顏,性子也日漸活潑起來,只要女兒能夠永遠幸福快樂,那怕讓她立刻死掉她都愿意。
李歡輕咳一聲道:“師娘...”
“打住,誰是你師娘。”蓋夫人柳眉輕挑道,“他所收的弟子,我可從來不承認。”
李歡燦然笑道:“那要怎樣,師娘才會認我。”
“最起碼...”蓋夫人回過味,看著一臉笑意的李歡,薄怒道,“老了,一不留神就著了你的道。”
“師娘風華正茂,和小師妹站在一起,梅蘭竹菊各有千秋。”
蓋夫人笑罵道:“還真是伶牙俐齒,要不是綺羅非要過來,我怕你欺負她,我才不會來你這弄玉筑。”
“這不是我的弄玉筑,而是師娘的碧游山莊,只有你和小師妹住進來,這座山莊才算名副其實。”
“娘,咱們回山莊住吧,爹爹他一人住在這挺孤單的。”蓋綺羅輕聲央求道。
“你啊!”蓋夫人寵溺的拉起蓋綺羅,拋掉興師問罪的念頭,“你去告訴你師父,讓他把山莊好好收拾一番,我和綺羅搬進來住。”
“謹遵師娘之命。”李歡朗聲道。
蓋綺羅喜笑顏開,嘴角綻出一對梨渦,忙道:“我和小師弟一起去找爹爹。”
看著女兒跟李歡離去的背影,蓋夫人秀目中滾出一行熱淚,喃喃道:“夢聞前朝事,枉稱燈下人,也許是時候給影殺堂找一位新堂主了。”
在前往問劍軒的路上,蓋綺羅問道:“等我搬進來之后,你還跟我學習劍法嗎?”
“當然學。”
“可是爹爹說他要教你,他比我厲害。”
“那我也跟小師妹學。”
“不是小師妹,叫師姐,你打不過我。”
“小師妹。”
時間如那東逝水,轉眼過去一年有余,歲月車輪無情的碾過大炎帝國,大炎帝國迎來了新的主人,武帝的侄子司馬信登基稱帝,定年號為貞吉。
昭帝登基之后更改法令、釋放囚徒大赦天下,貶謫先帝舊臣擢升新寵,上派大炎將士揚威邊疆,下令飛魚衛收集百官言論,百官若對新皇有一句怨言,皆被抄家革職流放邊疆,有傳言這一切都是賈太后在操縱,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是以天下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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