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澄和蒲玖濤被寧家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問東問西。蒲玖濤一抬頭就看到寧萌棠和寧芹棠正一人抱著一包薯片邊看熱鬧邊吃得正香。
這是一位年邁的老人咳嗽兩聲,亂糟糟的場面恢復了平靜。老人看向他們二人:“歡迎二位遠道而來,老朽是寧家的家主,我孫女受到你們的照顧了。”
“哪里哪里,老爺子您客氣了。”柳澄從包里拿出一個糕點盒子,“聽棠棠提起過,您也喜歡這類小糕點。”
“哎喲,都說老人家吃甜食容易被笑話,老頭子我就愛吃這些甜甜的東西哈哈哈。”寧老拿著糕點笑得合不攏嘴。
寧老突然表情嚴肅起來,看向柳澄:“后生,你可是出馬弟子?”
柳澄搖搖頭:“不是。”
“千年之狐。”寧老向柳澄掰道,“請大仙原諒老朽有失禮節。”
寧家眾人在寧老的這番話后察覺到,這股氣息不是來自柳赫楊,而是來自他們眼前的這位年輕人。
胡韜此時不再附身,化形在眾人面前笑道:“寧家主寶刀未老。胡某這幾天叨擾了。”
“咱們家現在有兩位大仙坐鎮,好!好啊!”寧老轉身看向寧萌棠,“丫頭,你怎么不跟我說來客里有貴客啊!”
寧萌棠依舊在嘎嘣著薯片:“你也沒問我啊爺爺。”
寧老被氣笑了:“你這丫頭!我不問你也該說啊!沒大沒小!”
“沒事的,寧老,你們家寧萌棠是個很優秀的蠱師。”胡韜說。
寧萌棠此時已經從樓上下來了:“好啦爺爺,這幾天就我來接待胡前輩他們啦。”
寧老氣得胡子都歪了:“臭丫頭!本來就該你接待!你哥呢?”
“他去診所了。”寧萌棠拉著柳澄和蒲玖濤的手,“走啦幾位大哥,我帶你們去鎮上玩去!”
一行人就跟著蹦蹦跳跳的寧萌棠走了。
“哎呀……真不知道這丫頭什么時候才能懂事。”寧老無奈地嘆氣。
柳赫楊:“放心吧寧老,別看棠棠那樣,她該認真的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
“但愿如此。”
一行人來到鎮上,這里看看那里逛逛,一路上也有其他的旅游團來到這里,熱鬧非凡。
寧萌棠一手拿著烤玉米一手抱著幾只蓮蓬吃得不亦樂乎:“我帶你們去釣魚吧!”
蒲玖濤正埋頭啃著清香的烤玉米,一聽到釣魚整個人都來了精神:“烤魚?”
寧萌棠對他給比了個大拇指:“整!”
胡韜正在一家銀器店看著商品,柳澄則在一旁,手里抱著速寫本記錄下這熱鬧的街市。
此時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小男人被酒樓的老板趕了出來:“臭叫花子,你又壞我生意!”
這叫花子跑柳澄面前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打翻柳澄的速寫本,沖他大聲怪叫:“啊!你是陰人!你是陰人!你會看到鬼!”
聽到這番話,各個店主都探出頭看向這邊,銀器店的老板也出來了大罵一聲:“又是你?滾遠點!”
胡韜冷冷地看到向他,這叫花子似乎是注意到了胡韜,驚聲尖叫著沖開人群跑走了。
寧萌棠和蒲玖濤也終于從人群中擠了進來:“這是怎么了?”
銀器店老板氣還沒消,但是面對顧客還是要笑臉相迎:“沒事了大家,喜歡啥上面有價錢,直接買就是。”
柳澄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辦,寧萌棠小聲問老板:“掌柜的,你說的晦氣的那個是說的那個叫花子?”
銀器店老板啐一口口水:“除了他還有誰!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樣子。”
柳澄撿起速寫本拍拍上面的灰塵,收到包里。
胡韜拿著個有鈴鐺銀鏈,柳澄看他喜歡,便付了錢。一行人走在街上,柳澄被那個叫花子嚇得不輕。寧萌棠認為快點帶他們去河邊釣魚平復一下心情比較好。
在小河邊,一行人找好了漁點,寧萌棠把自家種的西瓜放進小河里泡著,胡韜坐在一塊石頭上把銀鏈戴在腳踝上,蒲玖濤好奇道:“大仙你買這個干什么啊?”
確定了附近只有他們四個后,胡韜幻化成一位身著布裙身姿曼妙的苗族美女,他走到蒲玖濤跟前,走一步,腳踝上的鈴鐺就叮當作響:“我早就想試試了,小郎君,奴家美嗎?”
“你你你……我我我……”蒲玖濤直接結巴了。
“好了胡韜,別這樣逗他了。”柳澄被蒲玖濤的反應逗樂了。
“哦?那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胡韜走到柳澄面前,“小郎君~”
柳澄眼神飄忽,大概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你該不會是想試穿棠棠她那些衣服吧?”
胡韜叉腰:“不,我只想戴那些銀器看看。”
寧萌棠拍手:“哇哦!胡前輩你這樣挺好看的!不就銀器嗎!回去我的借你戴就是!等小馳會化形了我也給他穿裙子戴銀冠哈哈哈哈哈。”
柳澄哭笑不得,蒲玖濤打趣她:“你是不敢讓柳前輩變女態,就讓小馳女裝從娃娃抓起啊?”
寧萌棠被看透,但是自己再尷尬也要理直氣壯:“小馳這年紀穿女裝也更可愛嘛!”
一行人打打鬧鬧,氣氛也輕松不少,柳澄先讓蒲玖濤釣魚去,把他支開,有些事情蒲玖濤少知道的好:“那個叫花子不是一般人吧。”
寧萌棠點頭:“嗯,他是告喪人。”
胡韜思索了一番:“按理來說,告喪人應該地位與你們相當,為何會這樣?”
“害,我們也他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寧萌棠嘆了口氣,“我只知道我十幾歲的時候他才來我們寨子上。”
“他很多瘋言瘋語,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寧萌棠攤手,“其實他是不能控制自己的那種靈媒。”
胡韜挑眉:“細說。”
寧萌棠小聲道:“那是幾年前我和我爺爺一起給別人家新建房祈福,那個叫花子到處乞討,也來那家人家里討吃的來了,我們習以為常會隨便給點吃的打發走,那戶人家就給了他一碗飯和一些殘羹剩飯。”
“他在這之前就一直都沒有使用過自己的能力嗎?”柳澄問。
“沒有,以前他都是胡說八道,所以我們都以為他是神棍,但是那天不一樣。”寧萌棠吸了口氣,“他蹲在角落頭吃飯,突然就站了起來,嘴里的飯菜也沒有咽下去。走到天井就站著不動了,嘴里倒是一直在嘀嘀咕咕,說什么:天干物燥,家中起火,黑子踩白子,白子吃黑子,一巴掌喲,齊上路。然后他就暈過去了。”
“然后發生了什么?”
“接下來我爺爺覺得納悶,上去摸骨,發現他是告喪人。我爺爺立馬就讓那戶人家小心,他有可能在說那戶人家的家運。”寧萌棠嘆氣,“我立馬被要求卜算他們的命運,我看到的終究有限,只有到他們家反目成仇,導火索是個女人。我把我看到的說出來他們卻不信。”
柳澄感到納悶:“為什么不信你?”
“那個時候他們家非常和睦,他們家小輩也是一男一女,比我和我哥大點,都在外地工作,節假日回家一家人都其樂融融的。”寧萌棠苦笑,“我又因為當時年紀小,所以他們不信我。”
“那后來是發生了什么嗎?”
“對。后來那家人兒子結婚后不久,家中老人作古。兒媳覺得他們的祖宅應該歸他們家所有,覺得男的才有繼承權。女兒不服,覺得房子應該一人一半。于是就常常不歡而散。”寧萌棠起身去拿西瓜,“哎呀講得我都口渴了,我歇會兒。”
寧萌棠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開始切瓜,山溪浸泡后的瓜冰涼香甜。寧萌棠吃了小半個瓜后恢復了不少,用溪水把手和臉洗干凈后回到柳澄身邊:“我繼續說,后來他們家就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家里雞犬不寧。最后兒媳想了個陰招,在他們父母面前拱火。最后鬧的是女兒提出來跟這個家斷絕關系。”
“家里分裂是天干物燥家中起火,黑子踩白子是兒媳拱火氣走了女兒……那白子吃黑子和齊上路該不會是……”
“嗯,后來那個兒媳不死心,覺得還要供著家里兩老還要吃喝,又想把兩老趕出去。不知道她又對自己老公說了什么,反正兩老最后在家挨打挨怕了,主動搬了出去。”寧萌棠撐著臉,“挺可笑的,這件事后來傳到了他們家女兒的耳朵里,她回到村子里說是接父母離開,其實嘛……”
寧萌棠有些惆悵:“她在那個晚上抓住自己的弟媳,把她沉了井。”
柳澄聽到后不寒而栗:“天哪…,”
“當然她弟弟要報仇,說都是因為自己有個姐姐,如果沒有姐姐就不會發生這一切。然后姐姐就覺得弟弟是個白癡,哪有對老婆言聽計從還把父母趕出家門的說法。兩個人就打起來了。然后,畢竟他們吵架當時是半夜,大家伙都被吵醒了,就打著燈來他們家想勸架。”寧萌棠看向遠方,灑了一把魚飼料下去,“結果姐弟倆因為天太黑,姐姐被弟弟推進了井,弟弟看著她抓著井邊,打架打紅了眼,想拿木桶把她砸死,誰知道因為太黑了,自己沒注意到井口,被姐姐一起拖著沉了井。”
“也就說……”
“對,他們都死在了井里。而那家父母聽到這個消息,也在那天晚上懸了梁。”寧萌棠站起身,“這就是那邊的石家,他們家的大門已經被釘起來了。”
柳澄撓頭:“那為何告喪人這句話靈驗了還是那副樣子?”
寧萌棠無奈道:“畢竟他平時是個游手好閑,好吃懶做,滿嘴胡話的人啊。他一年里靈驗的預言還不會超過三次啊,何況這個寨子里還有我們家呢。”
柳澄唏噓:“那他也是挺悲慘的。”
“有動靜了!”蒲玖濤突然來了精神,開始提竿,“橙子快來幫忙!好像是條大的!”
“什么!有大魚!!”寧萌棠聽到飛奔過去,在懷中快速甩出去,“小馳!上!”
一條小白蛇朝著魚飛快地游過去,纏緊,蒲玖濤還是有點怕蛇,被突然嚇到:“哇!!小……小馳啊,嚇死我了。”
“小馳干得漂亮!”寧萌棠興奮地把魚抓起來,摸了摸他的腦袋,小白蛇驕傲地抬起頭。
寧萌棠興奮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笑著:“讓我來宰了這條魚,嘿嘿嘿嘿嘿。”
旁邊的柳澄和蒲玖濤表示,寧萌棠此時的表情很像羅剎,非常可怕。
寧萌棠很開心地在河邊殺魚,洗魚,然后架在火上烤。新鮮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撒上鹽,粘上辣椒粉,新鮮出爐的烤魚很是誘人。一行人坐在河邊吃著烤魚,啃著西瓜,愜意又自在。
“難得可以不去想那些煩人的工作,真好。”蒲玖濤抱著一塊烤魚吃得正歡。
柳澄不是非常喜歡吃魚,但是這新鮮的烤魚味道是非常不錯的,就連胡韜都切了塊魚肚肉吃起來。柳澄本來也不太餓,之前就在集市上吃了一大堆,現在又是西瓜又是烤魚的,甚至期間小馳還抓來只野山雞,他早就吃撐了。寧萌棠和蒲玖濤倒是一個勁吃吃吃就沒停過,他真的非常懷疑這倆人的胃是無底洞。吃飽了發呆也是發呆,柳澄便又掏出他的速寫本開始記錄風景。
“橙子你這就吃飽了?”蒲玖濤正開心啃著烤雞。
“是你們太能吃了。”柳澄專心畫著畫。
“啊,我還說我讓小馳再去抓只野山雞過來烤呢。”寧萌棠癟癟嘴。
“其實,我覺得也不是不行。”蒲玖濤擦擦嘴。
“你們倆還沒吃飽!!?”柳澄震驚。
寧萌棠和蒲玖濤一起傻笑,柳澄突然開始懷疑吃不進去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再看向胡韜那邊,胡韜依舊是一副女相,坐在石頭上撐著下巴看著水面發呆,小馳則正纏著他不放,安靜地趴在胡韜的頭頂上,偶爾拿腦袋蹭蹭胡韜的頭頂,他好像很喜歡胡韜的頭發。就在此時胡韜站起身,向遠處的集市看去。
“怎么了?”柳澄問。
“有故人到訪。”胡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