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養的德牧朝著柳澄狂吠,不為別的,就因為胡韜和柳赫揚。二人回過頭瞟了一眼,興許是他二人的眼神帶著太強烈的氣息,兇悍的德牧嚇得趴在地上,發出嚶嚶唔唔的聲音。黃詩馨頓時感覺背后吹來了一陣冷風,她打著寒顫,趕緊打開門,還是快些進屋比較好。
進門走過玄關走廊,便是客廳,這家主人挺信奉這些,種了兩盆發財樹。付斌已經坐在
“對不起付總,路上遇到點事,來晚了。”黃詩馨在對著沙發上的男人鞠躬。
茶已經沏好擺在茶幾上,付斌看上去年紀并不大,卻面色憔悴,黑眼圈和眼袋非常重,眼球也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你就是柳大師?”付斌站起身走上前同他握手。
柳澄尷尬一笑:“謬贊了,不敢當。”
“先生,坐。”付斌坐在沙發上,給柳澄倒了一杯茶,“話說,你們來的路上遇上了什么?怎么遲了這么久。”
柳澄苦笑道:“付先生,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貓。”
付斌的心里有了數,嘴角抽搐咽了咽口水,柳澄既然這樣說,那他們碰上的多半是臟東西。他尷尬地喝了口茶,扯開話題:“啊,不說這個了。柳先生,你看我遇到的這……”
“是替死鬼。”柳澄斬釘截鐵地說。
付斌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額頭流下了一滴冷汗:“柳先生,請問這個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柳澄沒有回答他,緊盯著付斌的眼睛問道:“付先生,您是不是最近招惹到了一些怪人?”
付斌疑惑地看著他:“沒有啊,我沒有招惹過誰。”
柳澄吸了一口氣:“那就應該是那些東西看上你的地位了。”
“柳先生,這是什么意思?”付斌的牙關都在打架,他很恐懼。
“您的身后有很重的黑氣,”柳澄閉上眼,過了半晌睜開道,“替死鬼顧名思義,就是要你取得他,代替他死去。而他則可以用你的身份茍活在這個世界上。”
付斌垂下頭,沉默不語。
此時,繞著別墅轉了一圈的胡韜附在柳澄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柳澄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付先生,你最近要小心點。”
付斌瞳孔收縮了一下,他不敢想象這之后會發生什么。他咬緊牙關抿著嘴捏緊拳頭,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我先給你幾張符,你現在趕快把下人都遣走,順便把所有的窗子全部關上,”柳澄手背在身后接過胡韜給他的符箓,“讓他們把這個隨身帶著,你放心,我今晚會留下來查看情況。”
付斌的手有些發抖,不知是實在害怕還是緊張了。他點點頭僵硬地笑著:“多謝柳先生,我這就讓他們回去避避。”
柳赫揚站在屋頂俯瞰著房子的構架,冷笑一聲諷刺道:“可惜了坐北朝南這么好的風水。”
到了四點半,別墅里留下的人,只剩下付斌和柳澄一行人。當然,付斌眼里看得見自己和柳澄。
柳赫揚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輕盈地單腳落地,普通羽毛一般。他轉過身進屋找到柳澄:“小子,今天晚上會下雨。”
柳澄此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想法,付斌就在他的面前,自己如果這時說話應該會把他嚇到。只好點頭示意。忽然間,柳澄靈機一動:“付先生,能否借你家廚房一用。”
正在看書的付斌抬起頭望著他:“柳先生,您要做什么?”
“你不會餓嗎?我來做飯。”柳澄露出他習慣性的商業微笑。
付斌放下手里的書,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啊這……這多不好意思。”
柳澄調侃道:“沒事,就算我來幫你除穢,也要吃飯不能空著肚子等對方來吧。”
付斌點頭,繼續坐下來看書:“好的好的,廚房在左手邊,冰箱里有菜有肉,柳先生請自便,既然是我請你來,便把這兒當做是自己家就好。”
“還真不會客氣,”柳澄在心里調侃道,“我還以為回來幫忙打個下手呢。”
柳澄轉頭一想,打了個寒顫,算了算了,反正自己還要和柳赫揚胡韜交流交流,正好通過做飯聲掩蓋過去。
就算不是,他也不好說讓人家幫自己剝蒜。柳澄起身走到了廚房,這場景他驚呆了,這么大的雙開門冰箱,吧臺上又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冰箱里還有一堆上好的牛。
柳澄看了眼食材,問道:“付先生,您有什么忌口嗎?”
付斌心不在焉道:“不要緊,我不吃的東西是不會進這個家門的。”
柳澄滿頭黑線,行吧,這是你家你說了算。隨之,他開始在廚房里擺弄起刀具。
“柳前輩,下雨天會怎么樣?”柳澄切著菜小聲嘀咕著。
“陰氣加重,”柳赫揚坐在吧臺上,翹著二郎腿挺直了身子,“你也不要忘了,風也是媒介。”
“的確,而且,這小鬼頭還是不久前才搬過來的。”胡韜倚靠在墻上,手里端著煙槍正在吞云吐霧。
“可是,前幾天不也在下雨?”柳澄疑惑不解。
胡韜拿煙槍指向柳赫揚微微一笑:“這個你問他比較清楚。”
“雷雨和普通的下雨天是不一樣的,”柳赫揚頭微頷看向柳澄,“雷可行懲戒。”
正當柳澄打算回話的時候,轉過頭看到付斌走到他的旁邊盯著他。
“付先生,您有什么事嗎?”柳澄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付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哦,沒事,只是覺得一個人在客廳里怪嚇人的。”
“也是,你一個人待著也不安全,那你就待在這兒吧,”柳澄切著苦苣菜,“萬一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幫你。”
付斌坐在餐桌前繼續看著書,這時,對門的狗又一次叫起來,讓在場眾人警惕起來。柳赫揚考慮到對門的鄰居養了狗,沒有將結界包圍整座房子,不然這德牧看到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那叫起來沒完沒了,他柳赫揚可不喜歡太吵的環境。反正有他和胡韜在,也不必張開那么大的結界。他超胡韜挑眉眨眼示意,胡韜點頭,吐出一口白煙。
柳赫揚飄到門外,已經下起了小雨,周圍也起了一層薄霧。柳赫揚看到這德牧向遠處吼叫著,他跳上房頂向那個方向看去,霧變得越來越濃,這路上出現了許多的游魂野鬼,他們的眼神是恍惚的,渾渾噩噩地游蕩在陰陽兩界之間。
柳赫揚嫌棄道:“這到底是什么人在折騰。”
現在天色尚早,沒有完全暗下來,隨著雨越下越大,這霧也越發得濃了。那昏暗的路燈穿不透霧氣,顯得有些詭異。
柳赫揚只覺得好笑,這路燈是好看用的嗎?竟一點兒也不實用。
后來他有仔細想想,這路燈絕對只是好看用的。那些設計師所說的格調,太亮的燈光照著樹木沒有那種所謂朦朧美。
柳赫揚在屋頂站了很久,他可以控制水,也很喜歡水。所以,并不在意這打在身上的雨水。大不了待會兒讓胡韜幫自己烘干,雖然自己可能會被胡韜調侃說自己居然把他當成了烘干機什么的。
正當他有些累了,伸著懶腰活動筋骨的時候,斜著眼看到了一個拿著鈴鐺的黑影出現在濃霧中。柳赫揚將自己藏匿起來,仔細地觀察著這位不速之客。這人穿著黑色的舊斗篷,上面的布料殘破,還有縫補的痕跡,想來是穿了有些年歲了,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得到他拿著搖鈴的手骨瘦如柴,還透露著蒼白無力,上面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另一只手戴著磨損嚴重的黑色手套端著黑色的殘燭,不同的是這只手,這只手已經有了腐爛的痕跡,透過手套的殘跡,可以隱隱約約看到環節處已經腐朽得露出了陰森森的白骨。他緩慢地在雨中行走,這殘燭卻沒有被雨澆滅。
柳赫揚見他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又往后躲了點,直接告訴他,這個鬼東西不是什么善類。這怪人走到房子門口,舉起捧著殘燭的手,搖鈴放在胸前,晃動了幾下,便消失了。這鈴聲卻不絕于耳,仿佛如同死神收割人命時的嚎叫,聲聲催人命。
“不見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柳赫揚站起身仔細地觀察著每一個角落。正當他轉身,那人好死不死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后,戴著一副詭異的面具。那面具眼睛瞪得如牛鈴一半,鼻子被割去,嘴巴被線縫上了一半,另一半咧著嘴笑著。
柳赫揚一掌向他打去,極其厭惡地咒罵道:“這樣的面具真讓人看著作嘔,是給死人都能丑活了吧。”
那黑影將搖鈴擋在身前化解了柳赫揚的招式,順勢向后退去。他飄在空中,發出了刺耳的笑聲。
柳赫揚掌起雷電冰霜,靈巧地向黑影發出一連串的進攻。黑影只守不攻躲避著柳赫揚猛如潮水的攻擊,但柳赫揚速度之快,黑影難免露出了破綻,柳赫揚趁著機會一掌擊中了黑影。然而當他擊中的那一刻,他驚愕了,這黑色的斗篷底下什么都沒有。柳赫揚向后跳了一步,睜大了眼睛露出淺笑看向黑影。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么倒霉玩兒意?
那黑影還在那里發出刺耳的笑聲,柳赫揚已經惱怒了,他是極厭惡這樣令人作嘔的東西污染了自己的眼睛的,俊朗的臉上已經顯出了淡淡的,屬于他引以為傲的大庭氏的墨綠色妖紋,那兩道妖紋從他的嘴邊蔓延開,靜靜地趴在臉頰上,遠處看上去仿佛他在笑。金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散發著光,他聚集著天地靈氣,轟隆一聲,降下一道雷劈在黑影身上。那黑影便無端消失了,仿佛他從來沒有來過。
柳赫揚收手,妖紋已經褪去,滿臉嫌棄地撣去身上的灰塵:“嘖,真是晦氣,怎么碰上了這么個玩兒意。”
胡韜見柳赫揚遲遲不歸,大抵上猜到了一點,要么柳赫揚遇上麻煩了,要么,柳赫揚去追殺惡鬼去了。但是他更偏向于相信后者,他知道柳赫揚的修為不弱,他甚至認為柳赫揚可以同自己打個四六開,但是當他聽到這雷聲,他坐不住了。
不說柳澄,付斌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雷震嚇了一跳,隨之便淡然一笑道:“好大的雷,震耳欲聾。”
柳澄端著盤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知道這雷的來源,有些隱隱不安,他不知道柳赫揚遇到了什么,不免擔憂起來。
“別擔心,你柳前輩強著呢。”胡韜淡淡一笑,隨之也撐起一道結界,將廚房圍住,將幾張符咒放到柳澄的衣服口袋里,“你看好付斌,別讓他踏出了我的范圍,我去去就回。”
胡韜跑到柳赫揚身邊,難得看到他露出如此厭惡某物的表情。柳赫揚站在屋頂俯瞰著四周的路,路上還有其他的亡靈在飄蕩。柳赫揚見胡韜來了,繼續罵道:“也不知道這只會躲在自己養的鬼背后的鼠輩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看,這世道也可以說是神奇,竟可以容得這般令人生厭作嘔的事物存在。”
“你不要緊吧,”胡韜面露憂色,“你這是遇到了什么?”
柳赫揚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沒好氣道:“沒什么,一個看了只會作嘔的東西。”
胡韜歪頭表示不解。
突然間柳赫揚反應了過來,柳澄哪里豈不是沒人了!他扶著胡韜的肩膀:“咱們不能都在這兒,要不咱倆換一下,我去陪陪那個小輩?”
“也不是不行,那我且在這兒站一會兒,我想我對這些陰穢之物的認識,相較于你還是熟悉些的,”胡韜遮住半張臉輕搖著折扇,“你快下去看看,我雖然加固了一層結界,但還是有點不放心。”
柳赫揚點頭,又沖胡韜笑笑:“幫個忙?”
胡韜挑眉:“什么忙?幫你把身上的水烤干?”
柳赫揚嘴角上揚:“你會幫忙的吧,胡兄。”
胡韜無話可說,自己也為了防止這雨水打濕衣服,一直向外散發著熾熱的狐火,這雨水剛觸碰到自己,便化作了一縷蒸汽,所以身上一直是干的。
“呵,你到真和他一樣把我當成了烘干機不是?”胡韜調侃罷隨之打了個響指,一團狐火朝柳赫揚飛去。瞬間籠罩著他的全身。
胡韜遮住半張臉,瞇起眼睛:“行了,柳兄你趕緊過去,不然一會兒又被這雨水打濕了。”
柳赫揚點頭,化作一縷白煙消失在胡韜面前:“行,如果你這邊發生了什么,趕緊喊我。”
胡韜收起折扇拍在手上,微笑道:“一定。”
柳澄找到了一次性的碗筷,聽著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在這偌大的房子里形成回響。柳赫揚忽然出現在柳澄背后:“夜色降臨了,不要出門,也不要去陽臺,不要開窗,也不要和他們對視。”
柳澄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拿著筷子的手懸在空中,發現是柳赫揚后小幅度地點頭。
“柳先生,怎么了?”付斌察覺到柳澄的異樣,問道。
“沒什么,突然感覺有點隱隱不安。”柳澄搖頭,嘆了口氣,“付先生,今天請不要在陽臺站著,也不要看向窗外。不然我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付斌吸了一口冷氣,放下筷子沉默了一會兒又說:“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