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得亮手舞足蹈地帶回好消息,說甲方同意重新勘測,如果情況屬實可以追加預算。
高大強興奮地給了張得亮一拳。
張得亮接著說,出于工期的考慮,甲方同意不用下樁法而用真空預壓法。“而且甲方有這方面的專家。絕對是個練兵的好機會啊!”
晚上高大強擺酒慶祝我們唐僧取經般過了一難又一難。“再堅持兩個月,我們就勝利會師了!”張得亮高高舉起酒杯。工程這座山,我們辛苦地爬了四個月,終于再有三分之一就能登頂了。
方正舉起酒杯滿面含笑,我斜睨著他,等他說話,他卻沒有說,只是高調地一飲而盡。
等忙完工地上的事,一定帶他去看看眼睛。我暗暗許下心愿。現在醫療條件這么發達,以前治不了的病,現在未必就治不了。
你說他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是誰呢?會是我嗎?還是方慧?我猜是我,因為我想讓他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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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警察一直把王拴住追進了山里面,以為他撐不了幾天,在出山的溝里設了點兒,等著他上鉤。結果這家伙一頭鉆在山里就不出來了。”
“聽說王拴住家特別窮。就一個癱瘓在床的二叔。”
“可不是嘛。要不然他能娶那個瘋老婆當女人。”
“他從小就是那個癱子養大的。”
“他爹媽呢?”
“沒爹媽,聽說是人家把他撂在他二叔家門口,鄰居們看著可憐,眾人幫襯著拉扯大了給他二叔頂門子。”
“唉,也是個苦命人。”
聽到工人們聊王拴住,我停下了腳步。
“方工好。”有幾個殷勤的上來打個招呼。
“你們聊王拴住呢?”我問。
“是呀,聽說他被警察抓住了。”
“離挨槍子兒不遠了。”
“其實他是個好人。我胃病犯了他就給我頂班,也不提錢。”
“也許就是失手了呢?”
“肯定不是。”
“你說不是就不是?那得警察說了算。”
工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要是真抓住了,警察會帶著來指認現場的。”技術員小李在我耳邊悄悄地說。
“他娶的那個老婆根本就不中用。不要說做飯了,連句清楚的話都說不了。”
“那你說王拴住他圖啥呀?”
“能圖啥?圖生娃子唄。”
“怎么說他也是個大男人,該娶一個老婆。”
“造孽呀!”
眾人品咂著小道消息的味道,用力分辨著其中的真假。大部分人和王拴柱有交情,不愿意相信他會被警察抓住。
我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瘦弱的裝載機司機的樣子。他自卑又靦腆,充滿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又被生活所困。
倒有那么一點像剛出社會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