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會掩埋人們的罪。
神明掌管著自然。
它控制著世界的運行,像是一座巨大的圓。
讓那些信奉奧頓的人,免受魔鬼的蠱惑,使骯臟無法親近世人。
永恒的奧頓神明。
黑色的夜,白色的沙。
有人在低語。
陳默蘇醒于巨大的沙堡中,周圍是一片黑暗。
但仍有些許月光。
他記得自己中午的時候有些困倦,就趴在那些人給他搭的帳篷里,只是一覺醒來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一片漆黑,但隱約感覺自己周圍全是沙子……應該是一座高臺?
他突然感覺有些亮光,他摸索著墻壁,找到了凹凸不平的臺子,雙手扒住平臺,墊著腳向光源處看去。
那些生活在沙漠的民眾們此刻正衣衫襤褸的圍坐在下面,陳默也順著他們周圍篝火的光亮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座用沙子做成的城堡。
他疑惑極了,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的地方憑空出現一座沙堡,底下的人們又在干什么?
于是他朝著下面喊去:“喂——!”
那些人們沒有像是沒有聽見,繼續在底下悶著頭低聲的說著什么,陳默只得看著他們有些人的嘴唇,和自己聽到的細微聲響一起推測。
黃沙會遮住人們的心。
人類掌控著自己。
它證明著世界的前進,像是一團不滅的火。
讓那些信奉迪特奈斯的人,免受欲望的蠱惑,使迷茫無法傷害世人。
不滅的迪特奈斯。
陳默靠在墻上,心里想著這聲音和內容和他剛醒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好像不一樣……
【觸發任務:離開沙漠,任務獎勵:一百積分】
“我咋出去啊?要不你給我個外掛?對了,先整點光吧?”
陳默有些想笑,他這明顯是被困在這里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意思,但應該不會傷害他的吧?畢竟自己好像是什么轉世……
中午還說晚上要舉行“儀式”呢,難不成還得讓他待在這里?
而且這個系統真不懂事,這個時候發任務,也不給個技能什么的,這么黑,它總得讓自己操作一下吧?
【呼喊神明的名字,火焰就會出現在玩家的掌中。】
“還有這種好事?”
陳默一下子興奮的站了起來,嘴里自言自語:“額,神明的名字……奧頓?!”
他說完看了看手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嗎?”陳默疑惑了一下,隨即試探性地念道:“迪特奈斯?”
黑色的火焰從他的手中燃起,焰心的紅光卻照亮了周圍。
陳默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了周圍。
確實是一座用沙子做成的建筑,不過……比起沙堡,它更像沙塔。
他發現自己周圍一圈的地方盡是沙墻,剛才自己用手扒著的高臺是這座沙塔的圍欄,天花板那里是沙子做的圓頂。
怪不得那么黑……不過沙子不會落下來嗎?
還沒等這個疑問繼續下去,他就看到了墻上的壁畫,那沙墻上到處都是用棍狀物品劃出的痕跡,一條條線組成了男人,女人,鳥等等……
“系統,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出去啊?”
陳默心想這個系統這么貼心,一定會給很多提示的吧?畢竟剛才自己剛想著有什么外掛,系統就告訴了火焰的使用方法。
【等待】
“哈哈哈,等你個頭!”
陳默可不聽,他舉起手中的火焰,嘗試著移動到沙墻的附近,看看能不能把這沙子融化。
沙墻發出呲呲的聲音,肉眼可見的在燃燒消逝,他已經能看到墻壁上被燒出的洞了。
只是他突然停住了。
冷風從洞里透進。
他透過墻上的小洞再次向外望去,人們已經開始低下頭,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像是沙漠中的帳篷。
他詫異極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系統說的有道理,他確實沒必要出去,這些人應該是在舉行什么儀式,像中午老人說的那樣,而他是主角,他出去干嘛呢?和那些人說說話?外面風沙蔓延,空氣冷的快要把人凍僵,還不如在這座沙塔里待著呢……
“這是劇情嗎?系統大大。”
【是的】
“那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啊?有沒有打斗劇情啊?我想著闖關哩!”
【請玩家自由探索。】
“切,不告訴我就不告訴我唄,還自由探索……”
陳默突然對著空中比了個鬼臉:“自由這種東西都是騙小孩子的啦!”
他緊接著就坐了下去,雙手的手指無聊的劃拉著系統的隊伍面板。
“喂喂喂,我說,系統大大,我什么時候能解鎖隊伍通訊啊?我感覺都一個禮拜沒見過沈哥了。”
【此段劇情之后解鎖。】
“你說話跟我哥一樣,天天就是畫餅,說借我游戲賬號,說帶我去游樂園,說改天,誰知道是哪天!”
【請玩家稍安勿躁。】
“你不無聊嘛?”
【系統沒有無聊這個概念。】
“我好無聊啊……”
陳默突然感覺溫度有些熱,外面似乎還有紅色的火光……
他皺了下眉,疑惑的站起來,透過小孔向外看去。
那些人此刻圍坐在沙塔外圍的一圈,手里不知道為什么冒出了火焰,他們聚坐在那里,像是爐火中的薪柴。
陳默感覺越來越熱。
“我靠,系統,這啥意思啊?他們……不會要烤我吧?”
他的頭上已經開始流出細汗,雙眼里帶著不可置信。
“不是說我是迪特奈斯的轉世嗎?這是啥意思?”
右耳處突然傳來了響聲,他聽見有人在狠狠的挖著沙墻,一下一下,發出呲呲的聲音。
陳默舔了舔嘴唇,有些懵了。
“那是什么動靜啊?系統大大?”
【……】
系統沒有回應。
他咽了咽口水,右手舉起,照著聲源處的那塊墻壁,也顧不著去關身后小孔外的畫面,和逐漸升高的溫度。
他現在只是緊張盯著那里,生怕有什么變故,這叫什么來著……哦,屋漏偏逢連夜雨!
滋滋滋——咔咔。
沙墻露出了一角缺痕,陳默順著手中黑色火焰看見了有一根帶血的手指在扒著那塊缺痕。
他嚇的差點叫出來。
“唔——”他只能自己捂住自己的嘴。
嘎啦!
那塊沙墻被干脆的扒開,他看見那只帶血的手上布滿傷痕,視線上移,他看見了那雙綠色的眼睛閃著幽光,干枯蒼老的臉龐卻讓他倍感熟悉。
是那個老人。
“哈…呼呼。”
老人喘著粗氣,默默的看著他,陳默被看的有些發怵,只能尷尬的笑笑。
“咋……咋啦?”
老人沒有回應他,只是把右手舉到陳默的面前,攥拳的手松開,一條銀色的細線就放在他的手上,只有一頭,那一頭順著老人的隔壁向后延伸,不知道有多長。
“呼,偉大的迪特奈斯,請您帶上這根線離開吧,它會帶著您走出沙漠,您的子民…他們已經被黃沙遮住了心,他們想用您的死去換取力量,去走出沙漠,他們想燒死您……”
陳默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老人的話,他緊接著問道:
“那你呢?你為什么要救我?”
“大祭司去世前說過,迪特奈斯會回來的,正如千年前您不曾放棄我們一樣,我也絕不會背棄您!”
老人的眼中帶著淚水:“只是……請您原諒那些人吧,他們被詛咒纏身,已經失去了靈魂……”
【系統提示,請拿起銀線,之后順著它離開沙漠。】
陳默沉默了一會,問道:“我走出沙漠又要干什么呢?”
“去天堂島,拿回您的一切!”
“你不跟我走么?”
老人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容:“我是他們的大祭司,我要和他們一起。”
陳默猶豫了一下,最終拿起了老人手中的線。
線上還沾著些許的血。
他忽然意識到老人是活生生用手扒開的沙墻,怪不得那根一開始露出的手指頭上全是紅色的鮮血……
“快走吧!偉大的迪特奈斯!”
老人見陳默還在猶豫,跪了下來。
陳默看著老人,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這老頭雖然看著挺嚇人,但這幾天對他確實不錯,只可惜…唉。
“您叫什么名字呢?”
陳默第一次帶上了“您”的稱呼,他突然好奇這個游戲npc的名字了。
沙漠中的大祭司,名字應該很酷吧?
老人的頭深深的埋在地上,沙啞的嗓音擠出一句話。
“沙漠里的人沒有名字,但每個大祭司都有一個稱呼——費德姆。”
“那……再見了?費德姆?”
陳默試探性的說道。
老人沒有回應,也不再言語,只是跪在原地,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祈求。
陳默等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著線,繞過了老人,他順著線走了好遠好遠,期間一直回頭看著跪在原地的老人,和那座困住他的沙堡。
那些人從遠處看也分明和老人是一個姿勢,不如說,他們一開始就是那種姿勢。
他突然開始懷疑起來,這些人真的要殺他嗎?那為什么不追他呢?是不知道自己逃走了么?
可他們所有人都在地上跪著,沒有一個人抬起頭啊?這真的是要去燒死一個人么?那不應該派幾個人一直盯著沙堡嗎?
種種疑惑困擾著陳默,他不知不覺的又順著線走了很久,久到甚至回頭看不見那些人的影子了。
他最后往回看了一眼,銀色的絲線蔓延前后的路,也仿佛經過了每一個人。
那些衣衫襤褸的人。
那個狂熱而枯朽的老人。
線好像展開了無數的分支,在月光的照耀下,若有若無的連接著那些人的身體。
陳默只當是看錯了。
這是條線。
又不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