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睜開了眼。
他的手搭在城堡的門把手上,看樣子好像是正準備開門。
他咽了下口水,記憶瞬間回憶起昨天的瞬間。
哦……對,這是昨天我開門的那個時候,教皇在門外,艾唯說沒有聽見,讓我自己來開門看看……
沈曉想著,沒有急著開門,而是慢慢轉過了頭——
視線從內廳延伸至廚房,白發的女孩靜靜的站在那里,用手里的廚刀切著菜品。
還帶著微笑。
啊……真的回來了。
沈曉的手有些顫抖,他默默的吐了口氣,若無其事的拉開了城堡的大門。
門外是那個他已經熟悉了的老人。
伊撒爾·赫利·馬庫斯——教皇。
沈曉沒有先開口,但老人還是像上個存檔一樣愣了一下,隨后問道:“小希爾斯在嗎?”
“不在啊……”沈曉撒謊了,他搖了搖頭,回答道:“她出去了,應該是去買什么東西了,您找她有什么事情嗎?”
“哦,不……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你是她的未婚夫吧?孩子。”
沈曉心里思量了一瞬,裝出了一個震驚的表情回答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教皇笑了笑。
“卡佩蘭頓公爵不在的時候,希爾斯都是一個人住的,連傭人都沒有,突如其來的出現一個和她相似年齡的男性,出了她那自己請求國王欽定的未婚夫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您是……”沈曉裝作好奇的樣子。
“我叫伊撒爾·赫利·馬庫斯,你可以叫我教皇,孩子。”
教皇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毫無上位者的壓力,反而像個慈祥的老爺爺。
沈曉把眼睛瞪大:“教皇大人!”
隨后他就慢慢拉開了一半的門,剛好露出半個身位,一邊說著:“請您進來等吧……”
“不,不用了。”教皇制止了沈曉接著拉開大門,告別道:“她不在就算了,等她回來你告訴她一聲就好,我先走了。”
沈曉一臉失望,嘴上卻沒有挽留的意思:“那好吧,教皇大人。”
教皇點點頭,離開了這里。
沈曉看著教皇的背影離開城堡的院子,才緊緊的合上了大門,表情恢復到平常的樣子,慢慢走回了廚房。
果然不會進來啊……
“有人敲門嗎?親愛的?”
艾唯頭也沒抬,開口詢問著。
“……沒,我的錯覺……”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曉其實是有些高興的……
但他這次決定撒謊,根據歷史的記載,女孩的死期在今天和明天之間,也就是說,他要在這兩天之間保證艾唯在他的視線之內才算安全,才有辦法保證不會毫無信息。
“好吧。”
沈曉故作輕松的蹦蹦跳跳到了艾唯旁邊,討人嫌的問道:“好了嗎好了嗎?”
艾唯也不嫌煩,放下廚刀,寵溺的問道:“餓啦?”
“嗯嗯。”
“再等一小會吧,馬上就好了。”艾唯擦了擦頭上的細汗。
“……嗯,好吧。”沈曉點點頭,隨口問道:“你們底栽斯特人是不是有隱疾什么的……”
“你剛才問過了哦?”艾唯壞笑了一下:“怎么了親愛的,今天突然這么關心我?”
“啊哈哈哈,那你在王都有沒有仇家什么的啊……”
沈曉突然想起上一次的今天好像確實是問過這個問題,在江厭第一次告訴他艾唯可能會死的時候……
“當然有了,我這么‘優秀’,當然會造人嫉妒……可這是王都啊,他們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會明目張膽的動手。”
艾唯怪怪的看著沈曉,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細心解釋道:“你放心吧,隱疾、暗殺,這些都沒可能的,我身體健康的很!而且我還會魔法哦!遇到危險我就‘嗖’的一下變成風逃走了!完全沒問題的哦。”
“哦……”沈曉其實還想再問一問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你先去外面等會吧?”
“好。”
沈曉緩緩的坐在門口的沙發上,靜靜的思考著。
上次的艾唯一早就出去了,他趕到教堂時是早上六點多,也就是說,在今晚她睡著后到早上六點的那段時間,她是完全沒有出現在沈曉的視野里的,所以,在這段時間里,是發生艾唯“死亡”事實的時間段。
這次……他一定要保證他在她的身邊。
艾唯端出了菜品,一如上次一樣,她拿出了酒杯放到桌上,又拿出了紅酒瓶。
“要小酌一下嘛?”
“……”沈曉仔細想了想,問道:“你以前常喝酒嗎?”
“偶爾吧,怎么了?”
“不……只是怕你的身體……”他剛說出口就后悔了,他是怎么了?這樣說太怪了吧?好像艾唯是什么易碎品一樣,可她不是已經說了嗎?她有教皇的賜福,身體很好,還有魔法,誰都沒法傷害她對吧?他還這樣喋喋不休就好像盼望她身體有事情一樣……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起那個早上,她真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的樣子,她靜靜的躺在那里,與世隔絕。
歷史和未來都讓他沒法不擔心,即使女孩就活潑的站著他的面前。
“唉。”艾唯輕嘆了口氣,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點點紅酒,又走到沈曉面前,為沈曉的杯子里倒了多一點的酒。
“那我就喝一點好不?你陪我。”
沈曉點點頭。
艾唯細心解釋道:“底栽斯特人的隱疾是頭暈,身體虛弱之類的,因為他們居住的地方不僅潮濕且惡劣,所以這些隱疾加上環境會引起一些并發癥,最終要了他們的命,再加上大陸上很多的國家歧視底栽斯特人,拒絕給與他們治療和幫助,所以他們的生命才大多短暫……”
“母親也是如此,在父親封爵前,她只是父親為了繁衍生息而娶的工具,因為那時的父親地位也很底下,只能與同樣地位的人結婚……母親身體像每個正統底栽斯特人一樣不好,天知道她是怎么撐到和父親結婚的……所以還沒等到父親封爵,她就去世了。”
艾唯秀眉微皺,不經意露出了一個難過的表情,她看向掛在墻上的鐘,自言自語。
“我不一樣的,我很幸運,我不是純種的底栽斯特人,我的身體比他們強多了,赫利爺爺也很照顧我,王國里的所有人也都不敢歧視我,因為我是教皇看重的人,是奧頓承認的‘天賜之人’,我的父親還是王國大名鼎鼎的卡佩蘭頓大公,我有沒有底栽斯特的血統又有什么關系呢?”
女孩扯出一個笑容:“所以親愛的,不要害怕,我不會突然死掉的,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回父親的領地嗎?我還要帶著你一起去那轉呢。我們要一起看日出,看漫山遍野的鮮花,看日落,看漫天的星星,然后一起牽著手回到我們的城堡,這樣慢慢的,慢慢的……”
“我知道,我沒有……”沈曉打斷了艾唯的話:“別說那些了,我們……來干杯吧!喝了酒吃了飯我們就去睡覺,明天我們再說?”
艾唯嘟了嘟嘴。
“那……為什么而干呢?”
“為了美麗的艾唯·希爾斯·卡佩蘭頓小姐干杯!”
“噗。”
艾唯倚靠著椅子,端起酒杯:“為帥氣的克萊恩·蘭斯先生。”
咚。
吃完飯后,沈曉一如既往的扶著艾唯回到房間,和上次不同,艾唯并沒有醉,只是臉上紅撲撲的。
女孩還擠眉弄眼的看著沈曉,嘴里說著什么木頭今天開竅啦的話。
沈曉只是哈哈一笑,扶著女孩到了床上,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著。
“這么早啊?我還不太想睡呢。”
“我給你講故事。”
女孩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她乖乖的脫下鞋子,露出被白色布襪包裹的腳,鉆進被子里,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很期待。
沈曉于是講起了上次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美麗的王國,王國里有一位聰明伶俐的公主,她每天會用世界上最美麗的花來裝飾屋子…………”
因為是第二次講的緣故,這次沈曉把故事講的更慢了,他已經決定了,等女孩睡著,他就在旁邊守著,直到第二天天亮。
他一邊講著故事,一邊偷看女孩是否已經閉上了眼睛。
女孩的手搭在被沿上,眼睛逐漸閉上……
沈曉發現了艾唯的一個習慣,她睡覺的時候喜歡手抓著東西。
故事講完,女孩的呼吸變得沉穩而均勻,沈曉輕輕的站起身,把女孩的手放到被子里,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露出的地方,就坐回凳子上,進入等待天亮的狀態。
她睡覺不脫衣服的嗎……還是因為,我在的原因?
腦袋不自覺的想著奇怪的想法,沈曉看向了窗外。
今晚的夜,會很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