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淼淼打量著陸雯，“你們兩個人是這是鬧得哪一出？這就和好了？”

　　陸雯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看向馬車外的人流。

　　“陸童安，我知道你不是聾子，你聽得見的。”朱淼淼搡了陸雯一把。

　　“你輕點。你家明明是個文人世家，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天生怪力！”陸雯冷不丁被推一把，身子都歪了。

　　“你再不肯說，仔細點你的皮肉。”朱淼淼故作惡狠狠狀，恐嚇道。

　　陸雯坐的里朱淼淼又遠了一些。

　　“這馬車就這么點地方，你還能跑到哪里去？”朱淼淼伸手便把陸雯撈了回來，兩人鬧做一團。

　　“好了好了，不鬧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最后還是陸雯先敗下陣來，求饒道：“我的好六水，饒了奴家吧！”

　　朱淼淼這才收回咯吱陸雯的手，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陸雯服軟道：“姑娘教訓的是，奴家記下了。”

　　“所以，快說，你和那個負心漢是怎么回事現在？”朱淼淼的好奇心就好像那初來世界的貓一樣，怎么能管得住呢？

　　陸雯把手一攤，“就這樣唄！”

　　“什么叫就這樣？這樣是那樣？他答應娶你了嗎？”朱淼淼急切地想知道發什么事。回想起剛才在馬場的一幕，朱淼淼恨自己抱著小世子，撞見陸雯和穆王擁在一起。當時朱淼淼恨不得扒個地縫隱身才是。“你不是不愿嫁給他的嗎？”

　　“我以為我是不愿意的。就算是今天來之前，我想過見到他要說的一百句話里，也沒有說要嫁他這么一句。”這些日子，小滿也好，陸敏婕也好。說的那些話，陸雯是聽進去了的。再者……陸雯嘆了口氣，說出心里的話來，“可是，見著楊穎兒之后，再見到他……一想到，他要娶這么一個貌美如花的新娘，我心里……沒由來地心里發苦。”

　　“你這是吃醋了。”朱淼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陸雯竟然沒有反駁，說：“是吧！反正，他不能娶這么好看的新娘。”

　　“你又不愿意嫁人家，還不準人家找個好看的新媳婦？你也是夠霸道的！再說，那楊穎兒長得好看又怎么了呢？”

　　“她長得那么好看，我看了都喜歡。那穆王娶了她，不就真的忘了我了嗎？”

　　“哦哦哦，”朱淼淼揚起奇怪的尾音，“原來說到底，是嫉妒楊穎兒的美貌啊！”朱淼淼搖搖頭，道：“面對楊穎兒，那負心漢選擇了你。一時間，竟然你是那個膚淺的俗人。”

　　陸雯被朱淼淼一番揶揄，干脆沒臉沒皮道：“我膚淺又如何！那楊穎兒，的確是好看啊！你敢說，這樣一個人跟你爭，你心里不難受一陣。”

　　“任天豪可沒有這個福氣，能娶到張宰相家的曾孫女。你不必激我。”

　　陸雯算是看開了，說：“原先，他替我擇婿，是以為我惱他，不愿再和他相處。既然，他不是對我無情，選他又為何不可呢？”

　　朱淼淼想想陸雯身旁這些婚嫁的人選，楚王、梁王還有沒有說過話的什么李家二公子……同是王爺的，沒有穆王府后院干凈。那后院干凈的，他不是王爺啊！朱淼淼作為一個注重外貌的人，她還是覺得穆王好看。不過……朱淼淼有些遺憾地說：“不過要做陸敏慈之后的填房，有些委屈你……”

　　陸雯搬出朱淼淼先前說的話，“可，誠如你所言，我和一個死人計較什么呢？”

　　朱淼淼瞧著陸雯這副樣子，忍不住搖頭，“嘖嘖嘖，這真是一段孽緣。”

　　“緣不緣的不好說，三年前，我們倆也是有意。可不也是……三年后，情況比原先更復雜了……只怕別又是黃粱一夢……”陸雯甜蜜之后，也不由地擔憂起來。“如今，這婚事之前，橫著的有陸家，張家，雯妃娘娘，還有四九城里的陛下。這不是我一句愿意，就能解決的。”

　　“三年前，他不能明擺著跟陛下說要你，現在，他還開不得口嗎？”朱淼淼叉著腰，“續弦填房，哪里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這回要是他還辦不成。童安，我勸你，還是不要再與他糾纏了。這么點事都辦不成，還當什么王爺呢？”

　　陸雯瞧著朱淼淼這神氣的樣子就好笑，“你這個樣子倒不像是希望我嫁給他呀！”

　　朱淼淼把臉一楊，“我才不像你，心思變得跟娃娃臉一樣。我可是真情實感地在家里幫你罵著他，罵了三年。看他成為鰥夫，更是高興地去了皇覺寺燒了香的。誰知道啊……”朱淼淼瞥了陸雯一眼，道：“搞了半天，你還是要跟這個穆王在一起。唉……白瞎我的香火錢。”

　　“怎么？朱家給你的嫁妝付不起一趟香火錢嗎？”陸雯掩著嘴笑，說：“這么著，您算算，把車馬費也算進去。回頭我給您寫個欠條，等您什么缺銀子了。來我這兒支取如何？”

　　朱淼淼嗤之以鼻，道：“哼，就你。一個落魄的嫡女，上次你父親罰你的月錢都還沒恢復吧？你那幾錢銀子呀，還是留著自己置辦嫁妝吧！”

　　二人你來我往，貧著嘴。沖淡了陸雯心里的陰霾。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只能往前走。什么陸家、張家都不是問題，擺在陸雯面前首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跟楊嬤嬤說這件事。

　　前些日子是自己信誓旦旦，不要做陸敏慈的填房。現在，同意的人，也是自己。

　　還有陸林氏那里，她要是知道自己改了主意，說不定不會感激自己。反而又生一些幺蛾子。

　　就算婚事定下來，在陸雯出嫁以前，恐怕是不會太平的。這一切與陸雯回京城之前的打算，完全是背道而馳。

　　陸雯不知怎么得，腦海里出現了上次在皇覺寺浮出的畫面：那個穿著明黃衣料的女子在竹園里走向熊熊的烈火。

　　那個夢中的大和尚，說自己記憶有損。可，如果那自焚的女子是自己，她又為何會有臨終前的記憶呢？

　　陸雯不得而知，卻覺得如今自己和那女子無異，正在走向一團熊熊烈火。仿佛只有把她燒成灰燼，烈火才會熄滅。

　　“童安童安！”陸雯耳邊傳來朱淼淼急切地呼喊，可是陸雯什么也看不見，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竟然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