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山脈整體來講,并不算高大,但唯獨在中央,有一座孤峰,甚是高俊,常年煙雨籠罩,而這里有著大梁最為低調的宗門:鳴鳳山宗。
鳳鳴山宗的宗主,名為王明陽。真實名字叫:蕭霜。蕭姓乃是大梁皇室之姓,至于為什么蕭霜會在這偏僻的鳳鳴山宗,自然要從二十年前那件事情說起。
此時的蕭霜已不及二十年前那般俊朗,相反若是以常人看去,相貌已不能用丑陋形容,而是可怕,多年前的燒傷,潰爛的皮膚時至今日,也清晰可見,而在那場戰爭中失去一條腿的蕭霜,坐在輪椅上,若是不動,真的以為他已經死了。
“逐鹿書院,蘇子墨見過蕭宗主。”
蘇子墨之所以中途改道,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和二十年前那件事情有關的人,除了姜婆婆,就是蕭霜。蘇子墨強撐著身體,他們兩人遠遠看去,就像兩個殘廢在對話。
而他給蕭霜的信中只寫了兩個字:故人!
蕭霜能看到信就在此等候,自然也是想好好了解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
“去左山!”
當蕭霜出聲的時候,蘇子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如同金屬摩擦發出的晦澀聲音,他還從未聽到人發出過。
蘇子墨一路跟在輪椅之后,山路崎嶇,再加之山中陰風,即使加了幾層衣服,都不能抵擋。許久之后,終于在一處懸崖之前,他們停住了,屏退左右后蕭霜連頭沒抬。一直看著自己的雙腳。
“前輩,我...”
“你是誰?說是故人,你聲音年輕,若是騙我,我便把你毒死...”
這段話蕭霜說起來極為費勁,中間都帶著大喘氣,至于最后這毒死你,倒是有當年幾分風骨。
蕭霜的名字源自一種劇毒的毒藥,而他本就被稱為毒王,當年快意恩仇,殺伐果斷,曾為自己的紅顏知己,一路北上,千里追擊,將那默國蠱仙宮上下三千口全部毒殺,隨后在默國鐵騎的追殺下,一人一馬,竟就那樣直接走了回來。
當時在各國中都被傳為人間男女愛情的佳話,但卻在二十年前那場無聲無形的戰爭中,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前輩,你可認識姜婆婆?”
“姜媒婆?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我是她二十年前帶出皇宮的那個孩子!”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自蕭霜體內涌出一道強大的內力,即使周圍涌動的云霧都凝滯了在了手指之間,蘇子墨周身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他如同身負千斤重擔,本就虛弱的他,竟然直接被壓著跪在了地下。
“黃口小兒,信口雌黃,二十年前的孩子?你可知二十年前的孩子,是何等重量,你竟敢隨意冒充!”
嫣然蕭霜知道二十年的事情,二十年過去了,他依然記憶猶新,那狂暴內力中都帶著無法消散的怒氣。
“前,前輩,我,我真的、真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孩子!”
蘇子墨艱難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的意識消散在蕭霜那強大內力之下。
“怎么證明?”
聽見此話,蘇子墨回想來時,二十年前,的確沒什么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可能除了自己現在這具病懨懨的身體。
“我,我無,武道、靈脈!”
在蘇子墨說出良久之后,蕭霜才緩緩平復,而在他周圍壓力消散的那一刻,蘇子墨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身體此時如同墜入了冰窖。
“娃娃,你且過來我瞧瞧!”
蘇子墨踉蹌走到懸崖邊,他盡量讓自己在周圍的強風中穩住,別再一個放松掉了下去。隨后轉身面對蕭霜,但蕭霜依舊不曾抬頭。
“前輩!”
蘇子墨再走進兩步,卻見他依然不抬頭,在散亂的須發中,蕭霜的脖子有明顯的傷痕,脊椎骨竟然白森森的露在外面。
“前輩,你的脊椎...”
“屁話,知道還問,下來我瞧瞧...”
蘇子墨也是被憤怒刺耳的聲音下了一跳,這蕭霜的聲音,真的是一驚一乍,粗起來如同炸裂的悶雷,細起來又如同女子的高調。
蘇子墨緩緩蹲下來,看著那張臉心中能想到,在受傷的時候,該有多么的絕望痛苦。
不過蕭霜那本來因為面部皮膚被毒藥火焰燒毀后,難以睜開的眼睛,在看到蘇子墨的時候,竟然將周圍的皮膚撐開了,看著那眼角留下的鮮血,蘇子墨也是一怔,愣在了哪里。
“像,太像了,太像了...”
“像誰?”
“太像了...”
蕭霜眼睛中的微光,仿佛被拉回了二十年前,眼中的悲涼與痛苦,蘇子墨深有體會。
良久之后,蕭霜似乎走了出來,扭轉輪椅,看著懸崖夕陽而落,萬籟俱寂,霜天泛起一抹微光,終于開口了。
“你太像你的母親了!”
“我的母親?”
“對,當年你的母親是那么愛笑,那么溫柔賢淑的一個人,卻也...”
講到此時,蕭霜竟然眼淚混著鮮血,流下了血淚,蘇子墨動容了,并且他也相信蕭霜,是真的當年站在他們這邊的人。
“前輩,我此次來就是為了二十年前的事情,還請您將您知道的事情原委,全部告訴晚輩,我要回去,回到那個地方。”
“回去,談何容易,姜媒婆沒告訴你,別再去尋仇,留一絲香火,不好嗎!”
“茍延殘喘活下去是挺好,但他們欠我的,我一定會拿回來。”
講到這里了,蕭霜隱隱看著蘇子墨的面頰,似曾有幾分當年他父親的影子,生來倔強,不畏天地,不畏神明。
“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你知道他們欠你什么嗎?”
聽到這里,蘇子墨的確有了疑問,他只知道當年有人挖了他的武道靈脈,其他一無所知。看著蘇子墨那迷茫的眼神,蕭霜在想了許久之后,似乎是決定要告訴他了。
“你本應叫梁子墨,是這大梁皇室正統后裔,你的父親,是如今這大梁皇帝的親哥哥,也是二十年前被稱為梁明皇,我大梁至今最有能力的一個皇帝:梁元坤。”
蘇子墨雖然之前有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真正親耳聽到后,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是皇子?
“所以,他欠你的是整個大梁江山,二十年前你的父親梁元坤在位時,大梁江山太平,修水利,擴大道,興農業,平戰爭,百姓安居樂業,國力敦實,和周遭小國交好,這普天之下,無人不念及他的所帶來的和平。而這變故就出現在他的修煉上,他是個修煉狂人,我大梁歷代皇帝,武道修為唯一一個進入九重天,封得仙號的男人,但在他繼續修煉時,有人從中作梗,導致他走火入魔,失了心性。那人正是如今的大梁皇帝,他的親兄弟:梁元孟。”
蘇子墨聽到此時,突然發現,自己面前橫著的,不是一座大山,而是整個天下,若是想要奪回本應屬于他的東西,他還差很多東西。
“之后呢?”
“之后梁元孟假傳圣旨,封了恒都城,里面知道真相的人全死了,當時皇宮里的血都能漫到腳脖子,你的四個哥哥,兩個姐姐,也全都死了,此時你的母親,將你父皇舊部全部召回,齊力沖出恒都城。而在這之前,你已經失蹤了三天!”
“失蹤了三天,挖我的武道靈脈嗎?為什么挖我的武道靈脈?”
“因為你是大梁創立以來,獨一無二的天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天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