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些日子,火哥究竟做了些什么,精神空間已經不同于上次來時那么寒酸,配置不再是僅有一桌兩椅與一道自上而下的頂光照明。
通過冥想呼喚火哥,李焱的意識體被拉進精神空間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讓李焱莫名熟悉的房間——鋪著條紋床單的單人床、堆滿各種零食飲料的茶幾、滿柜子的漫畫小說雜志、放著臺陳舊電視與積灰PX2游戲機的電視柜。
這些東西……我有印象!
李焱快速走上前,輕輕撫摸著這些物件,一段段如同褪色老照片的記憶,從腦海中跳出。這些物品,都代表著前世的一些重要回憶。
然而,這些重要回憶的物件,卻不知緣何,出現在精神空間的房間里,形成了古怪的布置。如果李焱沒記錯,這些物件,可是屬于他成長歷程中不同時期的東西,有幾件物件在出現前,另外的物件就已經被遺棄了。有些屬于他,有些則完全不屬于他。
“怎么樣,感動不?”
聽到這個聲音,李焱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想來,這些被如同從記憶里復制粘貼出來的物件,一定是出自火哥的手筆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把它們按照你前世記憶里的樣子,復制出來,好讓我也趁機體驗一下科技世界的產物是什么樣子。”火哥徑直走向游戲機,按下開關,只見電視屏幕上出現了熟悉的聲音與商標,然后是某個臉上有疤的光頭大叔的動畫。
“唔,體驗科技產物嗎?那這些是……”李焱將目光掃向零食、床鋪與書柜。
“這些是我復制出來打發時間的,”火哥補充道:“雖然對于我這個靈魂體,睡眠是毫無意義的,但沒有床鋪的房間是不完整的。至于這個嘛……”火哥沒有繼續解釋,他直接抓起桌上一瓶飲料,灌進李焱嘴里。
突然被灌進不明液體,李焱有些驚慌與氣憤,可沒等幾秒,油然產生的不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李焱一把奪過飲料瓶的控制權,仰頭灌下,確認一滴都不剩了,才意猶未盡的打了個嗝,驚嘆道:“我擦,可樂!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再次喝到可樂!”
“我將你前世關于可樂的記憶提取,然后再現出來,也就是說,你只是在回憶可樂的味道而已,類似于……動物的反芻。”
原本還為能喝上懷念已久的飲料而興奮的李焱,被區區兩個字的詞語,瞬間搞得沒了心情,他無語的看著火哥:“你就不能換個詞語表達意思嗎?”
火哥隨意翻開一本漫畫書,上面赫然印刷著懷念的黑白圖畫,有了剛剛可樂的經歷,這次不用介紹,李焱也能猜到,這一定也是將記憶提取出來變成的。
說實在的,李焱現在心里開心極了,原以為轉世,就意味著要與前世的種種徹底告別,隨著年齡增長,那些記憶也在逐漸變得模糊與暗淡,最終湮沒。
沒想到,僅僅是火哥為了打發時間的無心之舉,將一些自己已經記不起來的回憶重現當場,不得不說,這真的讓他驚喜交加。
“話說回來,你這次主動聯系我,是有什么事嗎?”火哥拿起手柄,一邊操控著光頭大叔玩小游戲,一邊問道。
李焱捧著漫畫書正看得不亦樂乎,完全沉迷進去,若不是火哥的提醒,可能真就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把漫畫塞回書柜后,李焱走到火哥身后,問出了一個自己早就想要詢問的問題:“火哥,你究竟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火哥的手指,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也正因為這一下停頓,光頭大叔被趕出了浴池,小游戲得重新開始。
“真是的,都怪你打岔,害得我沒看到最后,本來都只差搖腰桿了。”火哥一臉不快,向李焱抱怨。
“我很認真的!火哥,你到底是個什么存在!”見火哥并沒有回答自己,李焱不禁提高了嗓門,重復了一遍問題。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回蕩在精神空間里。剛剛還顯得擁擠的房間,在響指過后,眨眼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回復到了起初的一桌兩椅與一道頂光。
又是一聲響指,桌子上被憑空變出了兩罐可樂,火哥熟練的拿起一罐,拉開拉環,抿了一口,說道:“你,真想知道,我是什么嗎?”這句話后,火哥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不再嬉皮笑臉,變回了剛相識時,那個頂著邪氣、妖異,散發出神秘氣息的男子。
李焱并沒有去理會桌上的那罐可樂,他正襟危坐,鄭重的點點頭。
雖然探明火哥的身份,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但如果不能問清楚,李焱也不知道,要不要將那個問題,那個請求,向火哥訴說。
長嘆一口氣,火哥將易拉罐放回桌上,同時翹起腿,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我很感謝你接納了淪為孤魂野鬼的我,也很滿意你兩世為人的記憶,但,有些事情,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聽到火哥不愿意向自己坦誠相待,沒等他說完,李焱貿然站起,他一把揪住火哥的衣領。
“如果我說,我今天一定要知道呢!”李焱的聲音嘶啞而堅定。
“那我就是不說,你能把我咋地?”火哥耍無賴地攤攤手,雖然氣質上變回了當初的邪氣男子,但談吐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調皮。
李焱松開手,坐回椅子上,他默默注視著火哥,牙齒緊咬嘴唇,似乎是在強壓住怒氣,不想任其爆發出來。良久,李焱一句話,從李焱的嘴巴中蹦出來:“火哥,請你幫幫我,我想變強!請給我點能讓我變強的金手指吧。”
一句簡簡單單的求助,因為受到情緒的影響,足足花了十秒鐘,才斷斷續續的說出來,其中飽含著對火哥的憤怒、無奈,對自己弱小的憤恨、悲傷,對力量的渴望、奢求,以及最關鍵的一點,對白龍蠻橫的恨意,一定要雙倍奉還的決心。
雖然都只是皮肉傷,可這件事卻像一根鋼針,梗在了李焱的胸口,讓他坐立不安。
我……想變強,我想變強!
與被火哥操控意識不同,李焱這次是自己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想法。
原本以為,自己在格斯力的調教下,體質已經開始往好的一面轉化,等級也提升了一星,只待拿到定制的兵器,去城外找靈獸實戰,自己就能積累經驗,變得更強。可經今天一事,算是徹底將沉浸在幻想與自我滿足中的李焱打醒,即便他確實有在進步了,但荒廢的時間并沒有消失,自己與他人的差距仍擺在那里。
自己無論是荒廢還是努力,別人都在一直進步。
按部就班的接受訓練,成長的速度太慢了,更何況,不同于龜兔賽跑,自己在成長的時候,白龍也在成長,甚至可能成長的速度還會比自己更快,如果真想報仇,就必須要有外物相助,要有外掛……
這一刻,李焱突然與前世書中的主角產生了共鳴,有些理解,為何金手指對他們那般重要。
不同于往日,偶爾纏著火哥索要金手指,那時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也并沒有多當回事,當時的李焱,還滿足于現狀。
“可以,向我下跪,求我。”
在李焱向火哥傳達了自己的請求后,沒多久,就收到了他的答復,起初的兩個字,讓李焱的心躍動起來,然而接下來的六個字,則讓他激動的心,瞬間掉進冰點。
下跪?求人?這是在刁難我嗎?
李焱死死地注視火哥的雙眸,卻并不能從中讀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火哥,卻是很悠閑的坐著,表情輕松的看著自己。
罷了,只要能變強,跪下求人又如何?而且我跪的不是別人,我跪的是我自己。
想清楚后,李焱站起身,走到火哥身前,緩緩跪下,正當他準備張口,只聽見火哥說:“不得勁啊,求人怎么求的?雙手不撐地,頭不低垂下,算什么求人?”
李焱的表情一滯,雙唇緊咬,原本他還天真的以為,火哥向自己提出下跪的要求,只是為了探查他的真心,是不是真的想變強,所以自然沒有猶豫多久,可現在看來,是刁難無疑了。
即便如此,李焱還是照做,身體做出orz的姿勢,跪倒在火哥面前。
“好,接下來,跟我念……”火哥的聲音傳來,也不知道一肚子壞水的他是想到了什么臺詞,有求于人的李焱心想。
“……教練,我想打籃球。”
“教練,我想……啥玩意?”聽到火哥要求復述的話語,李焱照著念了,可沒念幾個字,他突然意識到不對,連忙抬起頭,看向火哥。
火哥不知何時,身材變得矮胖,臉上還戴上了一個派對聚會上用的那種帶胡子的搞怪眼鏡。
結合前后,想明白事情的原委,李焱頓時漲紅了臉。
我委曲求全,下跪求你,你竟然趁機拿我開涮!
固然李焱的心里怒不可遏,但他依然不敢讓心情流露出來,因為他還沒有得到火哥的確切答復,在得到答復前,再怎么不爽,也得咬牙忍下去!
“確實,我怎么說也是一個活了多年的存在,也知道不少能讓你變強的秘籍,但李焱,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要約定到達等級后才將其傳授給你,而不直接給你。”
李焱沒有搭理,默默的聽著火哥的話。
“一方面是因為你弱,這些秘籍只會對你造成拔苗助長式的提升;一方面是是因為,我怕我這樣會嬌慣了你,讓你習慣于取巧,從而不再認真修煉。舉個例子,藍胖子知道吧,就因為藍胖子一次又一次的違背原則,將道具借給大熊,才使得其好逸惡勞的毛病遲遲未能改掉……”
“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就告訴我,金手指、秘籍,你給還是不給?”李焱受夠了火哥的話,直接將其打斷,瞪大眼睛對其怒視。
面對質問,火哥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半晌,吐出兩個字:“不給,至少目前不行。”
“好,好!”李焱連續大喊了兩個好字,其中卻夾雜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我起初,還對你抱有希望,希望你能是什么遠古大能留在世間的殘魂,現在看來,你就是個廢物,垃圾,說不定是哪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死在山里的靈魂。我李焱沒福,怎么收了個你這么個玩意,不是個東西。”自己苦苦哀求過后,卻得到了這么一個結果,李焱也直接撕破了臉,對火哥破口大罵。
火哥默默聽著李焱向自己傾瀉的牢騷話,始終沒有再吐出過一個字。
“哈哈,罷了罷了,和你多說無用。”氣極反笑的李焱一把掀起桌子,轉念斷了冥想,從精神空間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