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剛吐出新芽的柳枝輕輕晃動,堅持了了一整個冬天的枯葉終于不幸的被吹落,翻滾著從樹上掉落下來,輕輕砸在招財客棧的院子中一條打著哈欠的老黃狗鼻子上。
“吼!”老黃狗重重打了個噴嚏,抬首望去,不遠處的桌子上有一大塊骨頭,已經誘惑了它許久,可是桌子旁邊一直站著兩個人,一直在說話,使它遲遲不敢行動,最終欲望戰勝了理智,它準備穿過這兩個人,躍到桌子上,剛邁出一步,立刻便有兩雙眼睛盯住它,感受著這二人之間奇怪的氣氛,算逑了狗命要緊,跑了跑了。
白袍男人見楊昀一直持防御狀態,說道:“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信與不信,全看你了。”隨后坐到了桌子旁邊,開始端詳那一塊羊腿,不禁嘖嘖稱贊,“當真是太平盛世了啊,這兒的羊都長這么大。”
楊昀已經摸不透這個男人想干嘛了,剛才突然飄到院子里,說自己叫陳清風,名字里有風就該飄來飄去的么?還說是自己父親的好友,多年之前就約定好了如何,關于父親的事,老頭子一直讓自己保守秘密,他又怎么會知道?又說自己的爺爺前幾日找到他讓他來此地尋找自己,那老頭子自己走的時候咋不親自把我帶走?
這個人長得倒是十分儒雅隨和,不像壞人,不過老頭子早就告訴過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模狗樣的人多的是──
這倒是實話,小王八也長的十分清秀,一肚子壞心眼,每次都扮的可憐兮兮的靠近那些商隊,商隊的人看到這么個孩子怎么也會讓他靠近,結果不是被撒一把沙子就是被吐口水,甚至還有女子被他扯下衣物,之后小王八就遁入大街小巷,根本追不上,樂此不疲。
“行吧,就當你沒騙人”,看著面前的男人還在認真的研究羊腿,楊昀丟下木柴,重新碼好,抬頭看向他,“就算你沒騙我,但是,如果我不想離開這地方呢?”
白袍男人輕輕搖了搖頭,“大勢所趨,‘龍王’已經離開,龍穴無人看管,會有更多的人循跡而來,為了你的安全,現在必須要跟我走。”
陳清風這一段話把楊昀又說暈了,什么龍王龍穴的。
看到楊昀這反應,白袍男人只好直截了當的說:“我的委托人,是你的爺爺,你的‘爺爺’,張進,就是龍王。”隨后便將江湖中“龍王”的事跡簡單講了一下。
啊?楊昀再次呆滯,自打剛才碰到小王八之后,接收到的信息量都遠超過自己想象,雖然爺爺離開的時候告訴過自己一些事情,但是當時事發突然,自己并沒有記住多少。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個月前──
那天晚上他的爺爺把他叫到山上,告訴他將要離開此處,當時楊昀興奮異常,他想去看看繁華的中原,秀麗的江南,雄偉的五岳,無邊的大洋...卻被爺爺告知只有爺爺一人離開,隨后爺爺給他講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講完之后他久久的不能平靜。
等他回復過來后,他的“爺爺”告訴他:“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在這里給你當了這么久爺爺,我也算不負所托,不至于那個人背后戳我脊梁骨,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找你的親爹,沒本事明天在這兒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就行,江湖一別,再會!”
說完這些話之后老人直接瀟灑的走開,走了十幾步,一直聽著后面沒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只見楊昀一臉迷惑地在原地站著,“死老頭子現在咋還開始編故事了呢?”
“哎呦我就說了不該讓我帶孩子,容易帶傻”,老頭子一拍大腿,閃回楊昀身邊,拍了拍楊昀,然后指了指自己,說了一句“不信的話,過幾日再來這里看一下。”言罷便揮起一掌拍向了旁邊的山壁,然后看了看楊昀,抬頭說道:“記住了,我叫張進!世間唯一的張進!”說完之后轉身而去,徹底離開。
其實當時張進剛說完的時候楊昀就已經信了,不過他無法接受,他不明白,這樣在這里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為什么還要離開,既然爺爺口中的江湖那么兇險,為什么還有去涉險,還有他口中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如果已經死了,那么死了就死了吧,他現在只有這個爺爺了,他不想再失去這個唯一的親人。
從張進離開后,楊昀發現周邊確實變了很多,以前很少關注自己家的王二,幾乎天天都在問自己爺爺的下落,鎮子里奇怪人也越來越多,直到今日,再碰到這兩伙人。
看楊昀還在沉默,陳清風嘆了一口氣,剛打算說點什么,卻聽到楊昀問了一句,“你也是四海閣的么?”
“四海閣?你是說現在的四海閣么?我可不是那幫瘋狗,那幫人基本就是無賴,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的。”
“是么?那你打的過他們嗎?”
咳,這個問題就是關乎面子問題的了,白袍男人把懷中的劍拿出放在桌子上,說道:“據我所知他們都是喜歡一窩蜂出來,一堆人打一個可不符合江湖道義。所以,我拒絕和他們那種人打架。”
“哦?據我所知四海閣也在我們鎮子啊,你們的目的應該都差不多吧,反正我是跑不掉了對吧?”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把我跟四海閣那幫雜碎比,他們個個忘恩負義...”白袍男人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他們也在鎮子?你見到他們了?”
“是啊,”楊昀誠懇地點點頭,“剛路過。”
陳清風突然站了起來,急切地說道:“快點跟我走,不然來不及了。”
楊昀后退一步,退到關著的院門邊,“你跟他們有仇?你先告訴我,你們來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為什么都在找我?”
“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你為什么不信?”
只見楊昀露出一絲奚諷的表情,說道:“還騙人呢,你以為我爺爺走的時候什么都不告訴我么?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傻?”隨后飛起一腳踹在了院門上。
只見木門脫離了墻壁,高高地飛起,然后重重地砸向大街上一隊過路的黑衣人,眼看要砸中之時,只聽一陣風聲,木門被一拳砸開,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立在一旁,正是雙胞胎弟弟潘義。
瞬間八道目光射向了院子中的白袍男人,此時他正四下環顧,哪里還有楊昀的蹤影。
首領打量了一下白袍男人,目光固定在男人放在桌子上的佩劍上,一塊白玉嵌在劍首,幽幽地閃著寒光。
“白玉無瑕,清風劍...你是...陳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