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漫御偷偷溜進去，趴在門欄邊，看著屋里燈火通明處，一張俊美無暇的臉認真的批閱著今天的折子。
“你別躲了，進來吧。”
司馬煥明鏡似的，自顧的看折子，并未看她一眼。
唐漫御怔了一下帶上門。
“你說這江北水患朝廷撥巨款都無效，鎮江都督貪污了多少救命錢。”
見他表情有了細微的怒意，唐漫御更是不敢接話。
“阿煥，你要是沒有坐上王位，恐也不會有這樣奇多的煩惱。”
“可我要不坐上這位置，我的頭顱早就被皇兄掛在城墻上了。”
司馬煥看著搖晃不定的燭火，眼中掠過一絲慶幸和寒冷。
“如果你不是皇子，你會帶我快意天涯嗎？”
說出這話來，唐漫御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一直以來，憑借著為他擔罪名的功勞強留在他身邊。
“漫御，身在朝廷，半分不由人。”
他叫她的名字，硬生生的，沒有絲毫情意。
“對了，我是來尋姐姐的。”
她干脆轉移話題，讓氣氛不那么尷尬。
“她沒有回去嗎？”
“沒有，已經差人去找了。”
“我今天傷了她。”
說話間聲音微顫，這是真實的難過。
“蘇涫涫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將計就計想查出幕后主使，混亂圣朝子嗣是要誅九族的。”
“阿煥知道是誰？”
唐漫御追問，司馬煥黯然的低著頭，手緊緊握拳，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他多么憤怒。
“我打了泯妃，那人才不會對她不利，今日我冷落了虞淑儀，也是如此。”
前朝的爪子伸到后宮來了。
“他想當王，我就讓他永永遠遠的等不到那天。”
“阿嬙愿意一生追隨，為你保全圣朝江山。”
他拍拍她的肩膀，姜書嬙是額娘賞給他的人，自然要多幾分信任。
“她在荒院，既然她愛去那，這陣子就讓她待在那，省著我擔心。”
司馬煥將一道圣旨交給她，唐漫御看著天色漸暗，再不回去，惹人懷疑就福身退下。
“欸，你繡的那是蛇還是蟲？”
“那是龍，一只舉世無雙的龍。”
她粲然一笑，難得他收下了，不自覺心生欣喜。
荒院內，院如其名，腐爛的籬笆添了幾分蕭條，偌大的皇宮，到處金碧輝煌，而這里如同被人遺忘一樣，破敗不堪沒有人修繕。
“姑姑，晚兒想你了。”
唐泯寞推開一扇搖搖欲墜的朱漆門，摸著上面的紋路雕刻的是鳳紋，大抵從前是位受寵妃子的居所。
“姑姑，我是不是愛錯了人。”
她垂下眸子，滿心失望，伏在門前。
到不如追隨額娘去了，好比在這深宮里痛苦掙扎，可一想到未滿兩歲的以榮，還有涉世未深的漫御，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我以為當了他的妃子，我就可以日日陪在他左右，我不圖富貴榮華，只希望他可以多看我幾眼。”
“他說他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為什么還要納我入宮，讓我在外面平平靜靜過一生也好，不論危險與否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唐泯寞嗓子都哭痛了，未來的路，一片漆黑。
“娘娘！娘娘！”
“阿姐！你在哪里？”
矮矮的宮墻外，幾點星星之火正往這里走來。
為首的老太監，一腳踹開門。
“愣著干嘛，還不去救泯美人。”
從他的稱呼上來看，自己被貶了，泯美人，真好聽，呵！
她不屑一顧的推開上前攙扶的手，站起來拍拍灰塵，沖遠處擔憂的繁枝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王上有旨！”
眾人跪下，俯首聽命。
“泯妃不淑，貴為長首，不知愛護眾嬪妃，乃為妒婦。害涫妃跌落，傷及皇嗣，貶為美人，移居荒院。”
一升一降，好不諷刺。
“我千古妒婦，她柔弱女子，公公囚禁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妹妹，我女兒，還有繁枝，她們沒有過錯就不要罰她們了。”
即使被罰，她一心還是想著不要連累親人。
“不，奴婢愿意留在這照顧娘娘。”
繁枝見過后宮恃寵而驕的嬪妃，眼下這位主子，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好人，值得她好生伺候。
“繁枝，照顧好榮兒，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姐姐我也不走。”
唐漫御擋在她面前，杏目充滿著對她的關心。
“我不能耽誤你。”
“姐姐，沒關系到哪里我們都要在一起。”
“好。”
唐泯寞聲音顫抖著，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
“不要哭，漫御在。“
她輕輕拭去唐泯寞眼角的淚水，哄小孩似的。
“好。”
唐漫御做了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戲，心里暗暗責怪司馬煥，為什么囚禁唐泯寞，把自己也搭上去。
“這荒院收拾收拾，也可以住人，就是簡陋了些。”
繁枝抱著熟睡的以榮，看來公主也要跟著過苦日子了。
“玫蘿，去長安殿，把娘娘的行李收拾過來，還有二小姐的，你我換洗的衣服帶幾套，一切從簡。”
“喏。”
玫蘿是繁枝一手帶出來的宮女，十五歲，樣貌伶俐大方，性子機敏，人到是實誠，信得過。
繁枝收拾出一間正房，一間偏屋。正房破爛腐朽，偏屋潮濕陰暗。
“娘娘，偏屋燒上碳火，到是可以去除寒濕之氣，就委屈你和二小姐公主暫住這里。”
繁枝引她進了偏屋，唐泯寞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她的魂魄早就灰飛煙滅了。
見她不語，繁枝輕輕嘆氣，讓她坐在干凈的凳子上，著手去收拾其他的。
“看來娘娘傷的不輕。”
“姑姑，我回來了。”
玫蘿與一位小太監抬著包袱。
“一床云錦金絲被、另一床厚實的棉被、兩個鑲銀花軟枕、玉餐碟一套、公主的睡籃紗帳都在、我們換洗的衣物帶了一些。”
“就這？姐姐的胭脂水粉，珠寶簪子呢？”唐漫御接過包袱翻了翻。
“淪落此地，要什么珠寶簪子。”
唐泯寞忍不住發話了，她扶著墻出來了。
“二小姐是怕往后好多難處需要打點些人。”
玫蘿支走了小太監，從袖子里掏出一些銀兩。
“奴婢早有準備，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有人把守，金銀細軟一律不準帶，這不是把我們往死路逼嗎？”
“咳咳，玫蘿快去喝杯水，休息會兒。繁枝見她口無遮攔，就叫她下去了，怕再傷娘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