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說給天藍和紅發少女聽的。
天藍有些驚訝,不過,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吧,而且已經是死局了,此時逃跑就是在告訴對方,我們只能聽憑宰割了。
紅發女孩眼圈有些發紅,呆呆地望著前方。
發呆持續了剎那,紅發女孩握緊了拳頭,驀地就要沖向戰圈。
撲通!
“哇”
天藍左腳伸出,紅發女孩萬未料到,瞬間便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前方那大叔以孤注一擲的氣勢,躍至半空,而后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瞬間氣勢全無,向著姬風的方向急急墜落。
姬風見狀,也是收起了飛刀,而后后退一步,一拳暴轟在那大叔的胸口。
隱約能夠聽到咔嚓的聲響,大叔的胸口幾乎是凹陷了幾分,緊接著便如斷翅的鳥兒一般,頃刻間飛了出去。
重重的墜落聲響起,天藍望去,那大叔的身體四肢完全錯位,各個骨節都以奇異的角度彎曲著,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形。
姬風望了會兒幾乎死去的大叔,而后目光轉向天藍的方向,徐徐走來。
地上的紅發少女輕咳兩聲,而后有些艱難地支起身體。待看到遠處那大叔的樣子時,眼淚便忍不住地開始打轉。
她抬起頭,怒視著姬風,大喊一聲,便是再次沖向了姬風。
只是,喊聲還未開始時就被迫變成了悶哼,天藍單膝蹲下,左手微微用力,一把便又是將紅發少女的腦袋按到了地面上。
紅發少女再次毫無防備地趴在了地上,猝不及防又吃了口土。
姬風望著這一幕,有些搞不懂地笑了起來,他目光緊盯著天藍,道:“你想做些什么?”
“放了我們吧!”
與騎士的禮物有關的見證者,從一開始妄圖爭奪禮物時起,身上就背負了會被殺死的命運。這也是一個合格的禮物勝利者應該做的。
“咳咳——”
少女使勁狂咳幾下,好不容易才啐凈口中的泥土,而后怒視著天藍,吼道:“你干什么?果真是,一點和他打的勇氣都沒有了?”
此時求饒難道有用嗎?
對于天藍的求饒,少女心中有著一些連自己也搞不太懂的憤怒,明明是他殺死了巨熊,此刻為何他要求饒。
天藍望著姬風,而后吹了聲婉轉的口哨。
姬風越發地看不懂天藍的行為了,只道:“你可是能隱藏實力的高手,要求我饒了你?”
“我知道你此時有恃無恐,我沒有辦法對付你和那個女子,而且你還有二十幾名援軍。”天藍裝作一副盡在掌控的樣子,緩緩說道。
姬風心中驀地一驚,紅發少女也是有些意想不到般的驚訝。
以天藍的實力,不可能探測到外面的人,姬風心中隱隱有些困惑,道:“所以呢?”
“既然我的援軍已經收到信號了,想必他們在外面也會做點準備,若是我死了,你估計也跑不了。”
天藍因為貪食之力,所以能夠捕捉到細微的元氣波動,而且此時,對方也不知道自己這邊援軍的實力,這張牌無解。
他料想姬風是不可能以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的,只要裝出一副拖延時間的樣子,姬風必然會因我方實力不明而先保戒指,選擇撤退。
就在天藍略略安心之時,姬風卻是一陣冷笑,道:“在我們過來之前,我已經知道這片區域最高實力在戰將左右,大約也就是這個娘炮了。或者說,你的援軍里有隱蔽能力極強的君級強者?”
姬風似笑非笑地看著天藍,繼續道:“我們是從距此最近的子門徑直而來,那里有我的人在把守,若是后來的強者,是進不來的。”
子門,連接各個星球的法陣,或者稱為單向傳送門。
聽到姬風反駁,天藍頓覺腦袋中轟地一聲炸響,感覺毫無漏洞的謊言仿佛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從姬風的語氣中,天藍基本可以知道兩點:一,他們可能探測過,這片區域的最強者不過是山賊之流,本地援軍必不會很強;二,他們所使用的的子門那里有強者把守,外來的強者會被攔住。
姬風仿佛游刃有余,這些話也絕不像試探。
總之現在,他在天藍繼續胡扯之前,就已經說了這番話,對天藍而言,已是千鈞一發。
天藍隱隱驚出一身冷汗,臉上盡量不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此刻,自己的牌還剩下一張,就是對方不知道己方援軍數量。
然而——
“你以為我不清楚你所謂援軍的數量,不清楚兵力對比,你就勝券在握了?雖然不知你到底何人,但你剛剛所說是在外面做些準備,而不是進來?援軍僅是候在外面,這一點讓我對你們的實力略有懷疑,此為其一;如果有意料之外的惡性事件,我們的人會發信號,此為其二。但是,鑒于你是后來的,想必也是有所把握才進來的。”姬風似在愉快地撕毀包裹在天藍身上件件謊言的外衣,不停地說著。
口哨的通信方式暴露了援軍的大致位置。
因為己方援軍與姬風他們的援軍實力相差不大,所以在外面口哨能收到的范圍內,他們若有動靜,雙方基本都可以探測到對方,也就是說,在現在不知道外面情況的形勢下,對姬風來說,最壞的情形是勢均力敵。
這種情況下,能讓姬風認為是勢均力敵,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天藍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讓援軍進來這種話的,因此只能任由姬風藉此推理。
不如說,天藍在述說這個已經有漏洞的謊言時,必須仔細地配合姬風,令得謊言向姬風自己所想象出的版本發展。
雖說是不自覺的,姬風也有些微微地陷入了對其本身所進行的推理的自信中。只要他的注意力不在天藍援軍的有無上,那這個由他自己編織的謊言自會愈加牢固。
兩方勢均力敵就足夠了吧,姬風本應更大膽一些。
若是姬風鎮定地說出“你在說謊”這種話的話,想必自己必然會露出馬腳,天藍隱隱心道。
或許,站在禮物勝利者的角度,他憂慮的因素要更多一些吧!
“但是,勢均力敵或是什么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姬風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我想殺了你。”
冷冽的語調中又微微蘊含某種狂熱。
他的性格比天藍料想地要更自負,更瘋狂,天藍握緊了拳頭。
仔細思考自己手中可用的牌,不能戰斗的情況下,能做的——
沒有。
只能依靠對手了。
“我會殺死你的。”天藍吸一口氣,然后抬眼望著姬風。
姬風眼中映照出的,是天藍的一雙令人厭惡的眼睛。
“哦,那我有一點小小的疑惑,如此這般血淋淋的樣子,你拿什么殺我?”
“命。”四下無聲,姬風與天藍兩人的目光交錯重疊在一起。
咚的一拳。
天藍雖有意識,身體卻確實難以避開,頭部挨了一拳,一下便被姬風轟倒在地,而后姬風一腳踏上。
從黑咕隆咚的洞口吹進來的習習微風,驟然間猛烈了些許,而后又歸于平靜。微風帶來絲絲涼意,想來夜色已深。
“這樣殺我?也罷,算你撿回一條狗命,我去殺另外一個人好了!”姬風語氣陡然間變得輕松起來,將腳拿下后,轉頭望向天藍旁邊的紅發少女。
少女身子瑟縮一下,卻是沒有退后一步,一雙怒目昂然地望著姬風。
姬風目光微微地望了眼她,而后又將瞥向天藍,遲遲未動手。
天藍喉嚨不自覺地蠕動一下,問道:“你想做什么?”
“我有個提議。”姬風面帶微笑地道。
天藍沒有回話,掙扎了幾下,再次站了起來。
“這樣,你跪在我面前,大喊三聲‘爺爺饒命,我是豬狗不如的廢物’,再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放了這個女孩,也不再煩擾于你,如何?很不錯的建議吧!”姬風說完后,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很誘人的條件,有什么好笑的嗎?天藍緊握著拳頭,如此心道。
“賤命一條,要殺便殺好了。”一旁紅發少女冷哼一聲,目視姬風,凜然說道。
臟兮兮的臉蛋上一副決然的神情,然后用可愛的聲音說著那種話。
“啪”的一聲,紅發少女一下便被扇翻在地。
“恕我耳拙,有人在問你的意見嗎?閉嘴,廢物!”
姬風臉上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對紅發少女怒斥道。
自認為帥氣的發言卻被人從意料之外的地方攻擊,紅發少女趴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深深的羞恥感,令得她淚水瞬間充盈于眼眶。
仿佛精神受到了巨大打擊,她一時只能尷尬地愣在那里,甚至忘記了起身。
這邊天藍也是有點摸不清姬風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常言道,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余之人即便是打死也絕不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但至少不能失去骨氣。否則的話,終究也只能矮人一等,淪為他人的笑柄。
本該如此,他目光冷冽地望著姬風。
“撲通”
一聲干脆利落的跪地聲。
“爺爺饒命,我是豬狗不如的廢物。”天藍一遍遍重復著,磕著頭。
紅發少女,依兒以及姬風以各自不同的神情注視著同一處地方,注視著天藍。
在第三次起身時,天藍猛地抬起了頭,兩人目光剛好重疊。
似有一股強大的執念竄入了姬風腦中,姬風身體微微一抖,右腳也佛受到驚嚇般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姬風右手微微舉起,在天藍面前收起了藏于手掌中的匕首。
一切都結束了。
自己輸了。
那一剎那自己心中所顯露的恐懼,將會如一條鐵鞭鞭笞自己很長一段時間。
正因為此,面前的這個男人便也無法去殺死了,直到那一剎那的恥辱能夠被證明是不存在的為止。
如果對方死了,這將是永遠無法戰勝亦是永遠無法證明的恥辱。
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少時,天藍幾人便被黑衣人,也就是姬風的援軍圍了起來。
眼見天藍跪于姬風面前,黑衣人便欲上前幫忙擒住。
“滾!”
一聲怒吼將準備動手的黑衣人嚇得跪倒在地,而姬風依然只是咬牙切齒地瞪視著天藍。
有頃,一名黑衣人突然走上前來,而后姬風嘆了口氣,目光便轉向了那黑衣人,不遠處的那名黑發女子亦是走來。
“怎么樣了,風兒?”黑衣人目光呆滯,機械地開著口。
“禮物已到手。”姬風恭敬地揖一禮,像是在和黑衣人之外的什么人說話。
而后目光呆滯的黑衣人轉頭望向天藍他們。
“我要放了他們,原因回去之后,我會詳述。”
黑衣人望有一時,再未發言。
姬風揮一揮手,黑衣人便全數退去了。
洞中的天藍和紅發少女愣愣地望著退走的黑衣人,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慶幸。
“名字。”姬風轉身,背朝天藍。
“天藍。”
“姬風。”
似是知道天藍一定會說出口一樣,姬風邁開的腳步一步未停,而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依兒的眼中依然毫無焦距,看也未看天藍一眼,轉身跟上了姬風的腳步。
紅發的少女終于從愣怔中緩了過來,稍微有些認清了此時的境況后,感覺全身瞬間沒了氣力,心中遺忘的恐懼此時涌來,令得身體抖個不停。
就在她將要癱在地上之時,視野邊角的某個身影忽然晃動了一下,而后便要直直地摔在地上。
紅發的少女不由地伸出手去,將天藍虛弱又臟兮兮的身子艱難地接住。
天藍閉著雙目,口中輕聲喃道:“對不起...”
聽到天藍近乎囈語的呢喃聲,紅發少女稍有些吃驚地誒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