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甜味的味蕾正在口腔里瘋狂叫囂,他望著不遠處的甜品店,吞了口口水。
天空灰白,行人稀少,出門的途中下雨,包里沒傘。
虛假的全息綠植布滿街道兩旁,與灰蒙蒙的建筑格格不入,營造了一種生機勃勃的假象。
彈了彈濡濕的襯衫,仿佛為了安慰自己的倒霉,他下決心似的買了一份豆乳盒子。
剛做完手術,醫生叮嚀不能吃甜食。
屬于大多數人都會羨慕的體質,他吃不胖。不僅吃不胖,從小到大的訓練讓他形態挺拔,身段勻稱。
“你有空多教教那些毛孩子們,你個子高,他們服軟。”還在高訓隊時,扶老頭常常拍著他的肩膀叮囑他。
話說回來。
也不知道那群孩子如今…
思緒被一陣扯著嗓門的嘶吼聲拉回來:
“娃兒!沒得井蓋兒!站住點!”
他下意識停住腳步低頭看,第一反應是估量這口枯井有多深,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他知道自己即使掉進去也摔不著,笑笑,沖提醒他的雨衣大娘道謝。
井下有人。
不止是有人,住了不少。
窮人比誰都窮,富人比誰都富。
他為組織賣命,衣食倒有保障,不愁凍餓。
兜里傳來振動,他掏出手機:
“凌晨四點,埃塞俄。”
FUCK。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豆乳盒子,他去沖了個澡。
沖完去廚房喝了口糖水,坐沙發上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掐著點兒時間,解決完大概后天下午就可以回來,然后又是一段空閑期,可以安心養傷。
“你的貓呢?我給它帶了蚯蚓小魚干。”清脆模糊的聲音回蕩在腦海里。
他猛地站起來環顧四周。
無人。
不存在幻聽這一說,多年的訓練,感官比尋常人發達不少。
可這聲音,他無法確定聲音的來源方向。換言之,這聲音來源于自己的大腦。
手機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是扶老頭的:
“注意安全。”
他勾起嘴角,回了個“OK”。
老驢的照片和檔案很快就發了過來,是個人過中年滿臉油膩的……
按摩店老板。
私下從事石油交易,為伊朗和不三不四的黑色交易提供庇護所。這次去埃塞俄,老驢要將與他交易過的所有組織的名單轉交給他的分支。
“已經盯了他很久了,”扶老頭命令的口氣里包含略微歉意,“麻煩你跑一趟。”
“無事。”他發語音說。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凌晨兩點,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留給他熟悉環境的時間很充分。
埃塞俄與其他地方不同,越夜越熱鬧,當地人的作息規律似乎晝夜顛倒。火把如星星燎原般蔓延,黑亮皮膚的男人們大口喝酒吃肉,隨處可見的破布招條浸過大紅顏料掛在店門口,發出刺鼻的氣味,可就近處的人仿佛渾然不知,坐那里待了有一陣子了。
受氣候影響,這里難得下一場雨,水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
酒卻很多。
留意了酒的包裝,他瞥回眼神繼續往前。
人們滿滿注意到了他,有不少人打量著他“怪異”的裝扮,對他吹口哨,指手畫腳。他把帽檐往低壓,臉盡可能埋在陰影里朝前走。
隱匿在一條小巷子里,他打開早先截取的定位和路線,估摸著步行多久可以過去。
執行任務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等待,無聊透頂。剛才環繞了一圈,除了這些看似普通與周遭融為一體的低矮木房子,周圍沒有可以提供庇護的地方。
隨便闖進別人家里不是他的習慣。此地除了這一小撮人家,周圍都是干燥的荒地,隨隨便便就會被暴露。他從兜里掏出一塊糖含嘴里,眼神鎖定房頂,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
一切準備就緒,手機適時響起:
“別多問,東西拿了就走——扶老頭”
每次都這一句。他消息都懶得回了,望著天空發呆。
好多星星。
“時間再推回去幾百年,星星遠比這更多。”同樣的聲音不同的內容,又在耳旁回蕩。
腹部手術麻藥打多的后遺癥就是幻聽嗎,他想。
如此情景實在不便多想,他凝神閉眼,等待腳步聲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