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塵是在女侍殺人般的眼神注視下離去的,背后那雙目光如炬。如果眼神能殺人,江無塵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不怪女侍氣量小,只怪江無塵行為太過怪異。尤其是上車那會兒,江無塵是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可下車時,這家伙竟然是跳著下去的,整個人容光煥發,神清氣爽,大有種脫胎換骨的錯覺。
一直目送著江無塵哆哆嗦嗦的消失在雪幕中,女侍才收回目光朝后方開口:“小姐,那小子分明是個騙子,為什么不讓我殺了他?”
“江……無塵……”
“小姐?”
“???”蘇瑤立時回過神來,“噢……是個蠻有趣的人,我的骨痛真的已經好多了。”
“有趣?”女侍百思不解,再度望向江無塵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低聲道:“北瀾城那么多藥師都沒辦法,他一個星玄宗外門弟子怎會有如此能耐?”
“你怎知他是外門弟子?”
“小姐,星玄宗我不是頭一回來了,這里正是外門弟子的活動范圍,他不敢跟我們上去,八成是沒那個資格?!?p> “好啦,先上山吧,等見了燕長老自然就知曉了。”
車隊繼續上行,飛馳在漫天風雪的山石路上。
雪根本停不住,地上的新雪已經沒及江無塵的腰窩子了,此時外門弟子的活動區域,無論是街頭巷尾還是演武場,很少能看到人影,江無塵曾是這里的???。
他裹緊了自己的薄衣,在不計其數的閣樓小屋間穿梭,街道上的積雪淺了許多,大概是午時有人剛清掃過。
可別小看了這外門區,數十萬計的人士聚集在此,他們多數都是未能如愿考入內門的平庸者,有的想要潛心修行等待下一次考核,有的是未能考入內門卻又礙于面子不愿回返,久而久之,這里便形成了一個密集的人員集中區。
山上那些有點名聲的師兄師姐們也會經常下來教授些課程,外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被星玄宗所認可。
這一年來,這副身軀的原主都在試圖回到星玄宗,原本是打算直接去觀星閣,那里有一處小宅院,是他長大的地方,但那只是最初的想法,江無塵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注定是回不去的,他想要回去,就要堂堂正正的站穩腳跟,并非是要得到誰的認可,回到本該屬于他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他決定要在燕楚寒的祭日去焚柱香,他比任何人都有這個資格。
外門區,是最合適的落腳點,這里沒幾個人認得他,他可以猥瑣發育。
然而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弄到些御寒的衣物和果腹的食物,他渾身上下沒半點細軟,去偷去搶實力也不支持,盡管外門區都是些資質平庸之輩,但這些人多少還是有修為的,甚至清魂境的實力也比比皆是。
可別小看了外門區,這里不僅僅是人多這么簡單,無論是商業規模還是社會體系都相當健全,外門區人才濟濟,上帝為這些人關上了修行的窗戶,卻并未抹殺掉他們的智商,聰明的人不少,許多外門子弟做起了大生意,開起了各式各樣的商鋪。
酒館、茶樓、雜貨鋪、藥鋪、魂器鋪、武技館應有盡有,當然這其中有不少產業是內門子弟在暗地里經營,也有些頭腦實在不錯的外門子弟經營的不錯,結交了地位不俗的內門子弟為靠山。
商界大佬們樂此不疲的雄踞在此,實力和權利往往都可以通過雄厚的財力來彌補,這里幾乎任何行當都是被默許的。
江無塵此行的目的,是這外門區最為熱鬧的場所之一——交易行。
交易行,就好比游戲中的傭兵工會,這里有著大量的情報網,同時存在著各式各樣的招募信息,外門子弟常常會帶上足夠的財務在這里發布自己所需之物,所需之物可以是一件趁手的魂器,一本合適的武技,一件難以完成的事情甚至奴仆。
沿著山脊,在大雪中跋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趕在夜幕將至時,江無塵來到了交易行的所在地。
不出所料,任北邙山的雪再怎么大,交易所的生意絲毫不受影響,門外各個通道上的積雪都被踏的厚實,天色已暗,周遭的鋪子前都掛起了燈籠,放眼環肆,好一番美妙景致。
不得不說,外門區比起內門要有趣的多,在這里沒有太多規矩的約束,星玄宗的外門區在這些年的發展中儼然已經有了一座小城的規模。
江無塵立在不遠處,望著交易行門前來去匆匆的行人,默默取出銀針刺向通陽穴。他真的快要受不了極寒了,柳絮給他帶來的棉衣早在前幾日上山時,被看護們給毀的稀巴爛,他這身薄衣也破了好幾個窟窿。
“宿主來這里做什么?”藥奴忍不住出聲。
“在我成為神醫之前,總得先想辦法解決溫飽問題。”
江無塵淡淡開口,銀針刺向通陽穴逐漸起了效,這幾日他的通陽穴都快被戳爛了,如果不是實在撐不下去,他斷然不會刺下這一針。
暖流在他體間游躥,早沒了知覺的雙腿漸漸活絡起來,他大步走向交易行,在門外的雪地間停了下來。突然,江無塵矮下身子落座于雪間,并褪下了袖子,裸露出上半身。
“這樣……也能解決溫飽問題?”藥奴驚呆了,它越來越無法確定藥神系統是不是選錯了主子。
“好奇心人皆有之,越是反常道而行,越容易吸引眼球,不是么?”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行人注意到了這個扮相古怪的少年,起先只是好奇觀望,不多時便有人湊近,三三兩兩指指點點,每個人都裹得像是大粽子。
“小子,何故如此想不開?北邙山寒冷是噬人的鬼魅,你這身子骨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必定命喪于此?!?p> “你太看得起他了,這小子渾身上下一絲魂力都沒有,半柱香他就沒命了?!?p> ……
江無塵聽著眾人言,正中下懷。
“諸位可愿與我一賭?賭我能撐過一炷香的時間?!苯瓱o塵開了口,這是他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眾人錯愕間,有人率先打破沉寂。
“你的絨衣,你手里的吃食,如果能有口酒喝,那便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