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四人在廣安城門前勒住戰馬,把守城門的小旗官按刀站立,大聲喝道:"來者何人?城門重地,不可擅闖?。?p> 天衣輕輕一夾馬腹,上前一步,從懷里掏出駕帖,扔給小旗,朗聲道:"錦衣衛查緝百戶所出城公干,立刻開門放行。"
小旗官在火把下展開駕帖,仔細看了看,這才大手一揮:"開城門,放行?。?p> 隨著吱嘎嘎聲響,城門打開了一條二人寬的縫隙,天衣雙腿一夾,烈馬一聲狂嘶,四個人沖進了夜幕之中。
轉過兩條街道,前面就是南城的主街,依舊熱鬧非凡??祚R疾馳過尋香閣,尋香閣內燈光昏暗,一片蕭條,天衣瞄了瞄冷笑了一聲,他很清楚,打死了秦松,后患無窮,江湖上的人講究的是恩怨分明,快意恩仇,沒有遵守律法這一說,哪怕是對上官府,這樣的仇恨也只有用血才可以洗清。
那青龍在京城黑道之中也算是扛鼎之一,自家兄弟被活生生打死,不報仇還怎么混,別說仇家只是一個伯爵之子,小小的百戶官,即使是貴為王爺,青龍都要討個說法,天衣當時也沒想過那么多,反正大不了斗一場,不過是你死我活罷了,現在府里又有了這三十個戰場下來的廝殺漢來護衛,這讓天衣更沒了后顧之憂。
前世之中,天衣從小受的教育都是遵紀守法,打人尚且不許,更別說殺人了,這種深入骨髓的理念到了雇傭兵團后徹底顛覆了,曾經有一年半的時間天衣都是在戰火中度過,身邊的死人讓他已經麻木,他親手殺的人也有上百,人命啊報仇啊在天衣心里已經只是過眼云煙,但昨天他在回府的路上,避過鶯鶯的眼睛,也偷偷看過自己的雙手,當時的情形,自己的嗜血心態,那種興奮讓天衣不寒而栗,因為他感覺到心里和骨子里那份暴虐,這是原來身體宿主的反映,這種感覺讓他感到了恐懼,如果沒有方法來抑制,最終的結局就是天衣成了不受控制的精神分裂病人。
來不及多想,加快馬速趕路,而路上的行人都紛紛躲避這幾匹奔馬,當然也有人在咒罵,不過看到天衣和老猴子的錦衣衛官衣,都暗暗吞下了自己剛剛的咒罵,開玩笑,如果讓錦衣衛知道了他們在怨恨,那么詔獄的大門就會為他們敞開,這種免費監獄一游可不是鬧著玩的。
安??蜅5穆房谝呀洷唤鋰溃教幨悄弥F尺,拎著鎖鏈的捕快和衙役,一個個如臨大敵。
門口一側停著兩頂官轎,轎夫們縮在角落里竊竊私語。
天衣從馬上跳了下來,將韁繩和馬鞭扔給了迎上來的李大寶,金大牙跟在天衣身邊低聲說道:"大人,童明詔獄已經收監,囑咐過了,沒您的手令,不會放人,尹子俊已經押入了死牢,南鎮撫司李鎮撫將這個案子接了,還有百戶所出了點事,恐怕需要您明天過去處理。"
天衣邊往里走邊說道:"那四個小旗來鬧了吧?"
金大牙點點頭,老猴子緊走兩步接口道:"大人,其他三個還則罷了,只有胡子才有些難搞,他是東伯侯劉國彬的第七房小妾的弟弟,在衛所里一向趾高氣揚,橫行無忌,這次將他開除,怕東伯侯不肯罷休。"
天衣冷冷一笑:"不肯罷休?開除是輕的,惹火了本官,那個胡子才就算活到頭了。"
老猴子一怔,百戶大人好大的殺氣,怎么動不動一點小事就要人命?以前可沒聽說這位百戶脾氣這么大。
大堂中間的桌子旁,坐著唐天豪,趙勇和另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穿綠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三個人各個面色凝重,一聲不吭地端坐著,在防衛這么嚴密的情況下還發生了命案,每個人責任都不小,恐怕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推卸身上的那部分責任。
唐天豪見天衣大踏步的走進來,忙站起身,趙勇看了一眼旁邊的中年人,屁股抬了抬,又坐了下來。
天衣絲毫沒理他們,對著唐天豪抱了抱拳,低聲問道:"尸體在哪?"
唐天豪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桌子上用白布罩著一團尸體。
天衣眉頭緊鎖,神色有些惱怒:"是誰讓把尸體搬離現場的?不知道兇案現場不許挪動任何東西嗎?"
一個刻意抬高的聲音傳來:"是本官命人將尸體搬下來的,在樓上,空間如此狹小,杵作如何檢驗死因?"
端坐在桌前的綠袍中年官員說完喝了一口茶。
天衣的雙眼瞇了起來,盯著他,冷冷的說道:"這又是哪一位?"
趙勇忙站起身拱了拱手:"衛百戶,這位乃是本縣的縣尊李博學李大人。"
天衣冷笑了一聲,轉身對唐天豪說道:"死者房間別的動了沒有?"
唐天豪剛要說話。
那縣令李博學猛拍了一下桌子,怒聲喝道:"放肆!一介武夫,焉敢目中無人?"
天衣哪受過這個,這貨裝腔作勢,還敢叫板?
?。⒊吵呈裁矗磕阋膊贿^是六品縣令,別人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大學士呢?你我文武殊途,彼此互不干涉,哪里目中無人?"
李博學氣得滿臉通紅,站起身咬著牙,狠狠地說道:"黃口小兒,本官乃是清流。"
天衣淡淡的說道:"清流也好,濁流也罷,在爾等轄區連發三樁命案,你這個縣令首先就有責任,今年的吏部考功,你一個劣等是跑不掉的,不除職也要遠竄邊州,到時候我再看看你還是不是什么清流。"
李博學大驚失色,頹然跌坐在凳子上,他一見天衣進來,便心中竊喜,這個錦衣衛百戶官年齡幼小,肯定城府不深,絕對是一個標準的背黑鍋之人,拿話激他幾句,這個小百戶一沖動把案子全攬過去,自己的責任就輕松許多,沒想到甫一交鋒,這個百戶竟然是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這里面的勾當門清兒,對自己的挑釁,原封不動地扔了回來,反倒讓自己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