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抬眼看著陸虹：“差距不是很大，只要認認真真學習，文理分班的時候就能去重點班。”
陸虹問：“老師你覺得我能上重點班嗎？”
班主任笑笑：“這得看你。無論是不是重點班的老師，該教的都會教的，老師教的內容一樣，只看學生了。”
陸虹還想說什么，陸虹她爸攔住她：“老師啊，我們家陸虹初中學習特別好，結果中考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沒考好，希望老師你以后多多關照。”
老師點頭：“那是自然，每個學生我都會關照的，這你們不用擔心。”
陸虹她爸笑起來：“那老師我們先走了，打擾您了。”
班主任點頭示意。
待他們走后，班主任這才繼續吃他的飯。
本來同事給他帶過來的時候就不是很熱了，現在耽擱了這么長時間，剩下的菜早就冷了。
但班主任也不介意，生活就要遷就一點，如果時時刻刻黑白分明，要一得一，最后只能折磨自己。
就像現在，他如果死倔著非要吃熱乎的飯，那不得既得罪同事又給家長學生留下壞印象？
他精著呢。
班主任把飯盒扔掉，開始看學生填的表。
他們班一共五十七個人，現在還有近一半的人沒到，估計下午是要忙了。
其實基本上每個家長都會說要自己多關照他們的孩子，這不說他們做老師的也會做到，但還有家長到底是放不下心來，一直在問問題。
星期天放不放假，食堂怎么樣，宿舍怎么樣……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理解這種心情。
班主任低頭笑了笑，都是孩子啊，有的還是第一次離家。
班主任正想著，忽然手機鈴響起來。
“喂，葉老師。”
“王老師，你忙著嗎？”
“不忙，現在沒學生，葉老師你有什么事？”王老師合上表。
“你那兒有多余的黑筆嗎？我的不出水了。”
王老師回：“有，我給你送過去吧。”
葉老師推辭：“不用不用，我學生幫我去取就行了。”
王老師應下，等葉老師的學生來。
說實話，當初他剛進這個學校的時候，還是葉老師帶著他，可以說是他的師傅了。
不多時，有個男生急匆匆地跑來，局促道：“王老師，葉老師讓我來取筆。”
王老師笑：“給你，慢點，地滑，別摔著。”
男生紅著臉點頭，小聲道謝。
男生走后，王老師坐在座位上笑出聲來：“這男孩子真靦腆，跟我一樣。”
當初他剛在葉老師手下學習的時候，就特別靦腆，動不動就臉紅局促，后來葉老師批評他：“你是老師！你是要在講臺上講課的！不是在講臺上給別人表演變色臉的！”
后來葉老師就特意鍛煉他，雖然有了一點作用，但他還是很容易在關鍵時刻緊張地不知怎么辦。
直到那天，葉老師在他面前倒下。
葉老師一直以來都聽不得尖銳的聲音，只要聽到了就會發病摔倒，所以他一直小心避開這些聲音，還隨聲帶著藥。
然而那天，葉老師在講臺上正講著課，突然一聲巨響，葉老師捂住胸口，急促地呼吸著，癱倒在地。
所有人都懵了。
臺下坐著的，除了他，都是剛上高一的孩子，他懵掉了，他們也好不在哪兒，底下尖叫聲一片。
有學生喊：“王老師！王老師！怎么辦？怎么辦！”
他也不知道怎么辦，只是站著，看著葉老師那么痛苦卻無能為力。
他能做什么？
他一臉迷茫，手在抖，腿在抖，他想過去，卻仿佛被纏住了雙腿。
不知為什么，教室里尖叫聲那么大，他卻清晰地聽到了葉老師急促的呼吸。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見葉老師掙扎著，抽搐著，漸漸不動了。
不動了？
不，不可以！
葉老師！
他仿佛初醒一般邁開雙腿，卻不想摔在地上。
有學生要扶他，他一把握住學生的手站起來，瘋狂地跑到葉老師身邊，顫抖著雙手摸索著。
“藥！葉老師！藥呢！”
眼淚不受控制地留下，雙眼模糊，但他卻笑起來！
他卻摸到了藥瓶！
“老師！藥來了！藥！”
他顫著手擰開藥瓶，倒了倒，又哆嗦著喂到葉老師手里。
“葉老師，你挺住！你挺住啊！”
他泣不成聲，好在這時候隔壁班的老師來了，幫著做了其他措施。
葉老師漸漸平靜下來，而王老師卻哭得不成人樣。
隔壁班的老師安慰他：“沒事兒，你做得很及時了。沒事兒。”
他抬起頭：“我耽誤時間了，我耽誤時間了！老師……老師！”
他急忙去看葉老師，卻發現他的老師已經緩過來了。
“老師！你沒事！太好了！好！太好了！”
王老師激動地想抱住葉老師，卻又不敢只能一遍一遍顫著說好。
隔壁班老師拍拍他的肩膀，把葉老師扶起來：“老葉，怎么樣？”
葉老師搖搖頭：“沒事兒。”
那老師說：“真是多虧了你帶的這個學生，我還沒來就給你吃了藥。”
葉老師笑笑，滿臉慈祥：“小王是個好的。”
隔壁班老師感慨：“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教你的隔壁班，就是怕你出事。”
他看著王老師：“謝謝你。”
王老師連忙擺手，又恢復了他局促的樣子。
紅的臉，紅的眼，卻是最美的樣子。
那之后，他漸漸能夠獨當一面，雖然有時候還是會臉紅局促，但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卻再不會慌得六神無主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如果當時隔壁班林老師沒及時過來，那么他的老師會怎么樣？
他不敢想。
王老師笑笑，想起那個男孩子紅紅的臉，仿佛看到了當時的自己。
天性如何？還是可逆的。只看自己的想法強烈不強烈。
王老師重新打開表看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當他再次能從報名工作中喘口氣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整理好的信息放在一邊，他站起來，看著窗外。
又是新的一個學期，新的學生們，也有新的老師。
什么都是新的，新舊交替，晝夜變換，什么都在變。
誰能把握住最初呢？
有幾個人能呢？
不過是被這世界推著走，有人走的順暢，有人卻磕磕絆絆。
這樣日復一日，雖有改變，卻也不變。
有點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