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馬晨看著一旁的薛逸,目光純粹而堅定,“回了京,我們還和在邊關一樣。”
薛逸淡淡一笑,說:“你我不為仇敵,卻做不了真正的朋友。”
“為什么?我知道父親他,對寒門有很大的偏見,可是這和我們沒有關系不是嗎?”馬晨忙說,“軍師,我會說服父親的!”
薛逸搖搖頭,用一種溫和卻疏離的目光看著他,“這件事,誰都無能為力,回京以后你會明白的。”
“難道,這是一個死結?”
死結?也許真的是吧。
薛逸笑而不語。
他臉上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即使是對著當初無知驕縱的馬晨。
這一刻,馬晨覺得,薛逸離他是那樣的遙遠。
……
回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京都的長街上,百姓們站在道路兩旁,滿心歡喜的等待著英雄們的歸來,這之中,有一個身著淺藍色羅裙的少女不住地向遠處張望。
少女眉目溫婉,楚楚動人,她站在路旁張望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現,忍不住輕輕啜泣起來。
“小姐別哭,這不是就要回來了,老爺見您這樣也會傷心的。”小丫鬟在一旁柔聲安慰。
少女搖搖頭,輕聲說:“不知為什么,我心里總感覺不安,一刻見不到父親,我就心慌。”
小丫鬟也抹起了眼淚,說:“小姐這是太想念老爺了。”
少女眉頭輕蹙,總感覺心中難安。她知道父親要先入宮才能回家去,她在這里等著,希望能早一些見到父親。
過了一會兒,人群忽然沸騰起來,少女一驚,抬頭望去。
在百姓們的呼聲中,嚴風和薛逸、馬晨等人騎在馬上,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但是在此刻,她眼中只有自己的父親。
少女含著淚看著越來越近的的嚴風,輕聲說:“父親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騎馬走在長街上,看著街道兩旁站特意前來迎接他的百姓們,看著那一雙雙真誠熱切地眼睛,嚴風釋然了。
他想,即便皇帝立刻要他的命,他也不會猶豫半分。
人總是要死的,皇帝容不下他,他就得死,他想過反,也想過逃,但是最后,他還是選擇死。
他不想犯上作亂,為禍百姓,也不想隱姓埋名,虛度剩下的歲月。他生來就是一個軍人,即便無法戰死沙場,也要死的坦坦蕩蕩。
嚴風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人群中閃現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穿著淺藍色羅裙,淚眼朦朧的少女,正是他的小女兒,嚴楚吟。
嚴風立刻命隊伍停下,在一眾百姓驚訝的目光下下了馬,走到少女面前,含著淚抱住了她。
“楚楚,你怎么在這里等著,一會兒我就回家去了,你在這里等我,我若看不見你怎么辦?”
嚴楚吟搖搖頭,哽咽著說:“我想早一刻見到父親,父親看不到我也沒關系的,只要我看到父親就好了。”
聞言,嚴風又忍不住落下淚來,他慈愛的摸摸女兒的頭,笑道:“傻孩子,父親還會丟了不成?”
話一出口,他心頭驟然涌上一股濃重的哀傷,嚴風苦笑,如今,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到幾時了。
察覺到父親的情緒瞬間低落下去,嚴楚吟忙問他:“父親,你怎么了?”
“沒事,父親看到你心里高興。”
不遠處的馬晨和薛逸也下了馬,馬晨悄悄問他:“軍師,那個姑娘是嚴將軍的女兒嗎?”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薛逸點頭說:“沒錯,那是將軍的小女兒。”
“她可認識軍師你?”
薛逸轉過頭來看他一眼,笑著說:“我跟隨將軍多年,小姐自然是認識我的。”
馬晨湊到他耳旁,說:“我想著過幾日去嚴將軍家拜訪,給妹妹帶些見面禮,不如我們一起?”
薛逸笑了,“好啊,到時候你若真的來找我,我就和你一起去。”
皇命不可違,皇帝還在等著他們,父女二人說了一小會兒話,嚴風便匆匆上了馬,隊伍繼續前行。
遠遠的,嚴風就看到皇帝率領著文武百官在宮門口等候他們。
眾將領下了馬,齊呼:“參見陛下!”
皇帝陰冷的眸子掃過跪在最前面的嚴風,笑著說:“諸位將軍都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快快請起吧。”
眾將領起身后,皇帝說:“嚴將軍有功了。”
“職責所在,臣不敢居功。”
皇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馬晨,驚訝的說:“馬將軍比起從前變了很多,似乎是,黑了不少。”
馬晨回道:“第一次在外征戰,總會有些變化。”
“看來,朕派你去邊關是個正確的選擇。”皇帝笑著說。
“臣還有許多不足,幫不上什么忙。”
“馬大人教子有方,馬將軍謙虛得很。”皇帝頓了頓,說,“朕為了迎接眾位,已經在宮中設了宴,回了宮中,咱們慢慢聊。”
皇帝帶著一眾大臣和將領,回到了宮中。
眾臣各自坐下,一陣寒暄過后,宴席正式開始,君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可熱鬧的背后,卻暗藏著一個冰冷的陷阱。
馬晨被父親拉著坐到了角落里。
馬充低聲說:“在家時你是怎么答應我的?你可做到一樣了?”
“父親,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你爭辯。”馬晨冷冷的說,“等回到家中,我自然會和您說清楚!”
他冷漠的態度刺激了馬充,馬充強忍著怒氣低聲說:“你和誰學的這幅樣子?那嚴風都教了你什么?”
“您一定要在這里說嗎?您憑什么質問我?”馬晨冷笑道,“您捫心自問,您都做了什么?”
眼前的少年忽然陌生起來,馬充心中慌亂,他不再看馬晨,只冷哼一聲,說;“也罷,回去說就回去說,我看你能說出什么道理來!”
宴席過半,正是酒酣耳熱之時,皇帝臉頰微紅的起身說:“朕乏了,諸位愛卿盡興,朕先回去了。”
官員們連聲稱是。
皇帝走后不一會兒,嚴風就感覺腹中疼痛,他離開座位出去解手,沒走幾步,就發現似乎有人在暗處盯著他。

染墨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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