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哭，只是有感而發。”馬晨吸了吸鼻子，解釋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意思是一個將軍的功成名就，也意味著成千上萬的士兵的犧牲。”

　　“哈哈哈哈！”聞言，嚴風大笑起來，擠出了臉上更多的皺紋，“你們家不是武將出身嗎？怎么你倒像個酸不溜丟的文人？你爹都教了你什么？”

　　“你！”馬晨有一瞬間的惱羞成怒，但他又思及自己的過往，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見他不說話了，嚴風也不笑了，他問馬晨：“小子，你殺過人嗎？”

　　“殺過。”

　　嚴風又問：“那你上過戰場嗎？”

　　馬晨猶豫了幾秒，說：“上過，吧。”

　　“這是什么話？現在這帳中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說了我也不笑話你，我問你有沒有上過真正的兩軍交戰的戰場。”

　　馬晨鼓起勇氣說：“我，清理過幾次流寇，兩軍交戰我遠遠的看過。”

　　“那種小打小鬧的算什么上過戰場？”嚴風看著低頭不語的馬晨，說出了讓他一生難忘的一番話，“小子，你記住，這些從軍打仗的將士們，為的是保家衛國，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國若破了，就沒有家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是只要勝了，死了也是值得的。”

　　他們只一路高歌猛進，卻并不是真的無所畏懼，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他們選擇了親人的性命和國家的命運，當二者不可得兼的時候，總要舍一取一，作一個決斷，而從軍，就是他們最勇敢的抉擇。

　　他們不需要悲戚哀泣，需要的是鼓勵和嘉獎，悲傷會動搖他們的決心，而鼓勵，會使他們奮進。

　　“將軍，我記住了。”

　　馬晨走了之后，薛逸從里間轉了出來。

　　“懷谷，你覺得這小子如何？”嚴風笑著問他。

　　薛逸微微一笑，道：“心如赤子，心系國家，只是看著瘦弱一些，不知身體素質如何，不適合為武官，也能做文臣，無論從文還是從武，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嚴風想起那一日他剛到營中的情景，忍不住發笑，“從前，我還真看不出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獨子，又出生于富貴之家，性格有些驕縱很正常。”

　　提及家族，嚴風又冷下臉來，他冷哼了一聲，說：“士族就會嬌慣孩子，那馬充尤甚，若是從小由我教養，他哪里會像今天這個樣子！”

　　“那，將軍意下如何？”

　　嚴風緩了緩怒氣，說：“這小子不錯，我很滿意，至于他的出身，我也不該抱太大成見，畢竟生在什么樣的人家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若能成才，我百年之后也安心一些。”

　　薛逸冷笑道：“將軍為國選材，不計出身，而那些士族卻只顧自己的利益，真是令人不平。”

　　嚴風也感嘆道：“士族中真正清醒的人太少了，原本那溫炳文是年輕人中的翹楚，我看著還有些希望，結果他年紀輕輕的就被逼辭官了。杜老爺子年歲大了，也回鄉了，如今一看，士族中只剩李軒和杜約二人是真正明事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