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云一終于又站在了衛云皇宮的大殿上。與第一次偷偷躲在偏遠的立柱后不同,這一次她身穿安澤送來的純黑嫁衣,安靜立于大殿中央,在禮官的指引下完成無數繁瑣的儀式。
長公主出嫁,本該是衛云皇族女性的慶典中,僅次于皇上皇后大婚最為隆重歡慶的場面,但是整個衛云國,從皇上到平民,都恨不得這場被逼迫的和親從來沒有發生過。看似熱鬧奢華的現場只不過是做給安澤迎親使看的虛假樣子,大殿上的祝儀、禮樂、官員,甚至女官和侍衛,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種難以壓抑的厭惡神色,恨不得和親禮能立刻結束。
衛云楠作為出嫁禮的主持,代替衛云森出現在王座之上。衛云一一眼就認出了他,這個和她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弟弟,幾年未見,他已經長成這般沉穩的少年了。紫色長袍上繡著銀色的巍峨雪山與祥云,亮金發冠束發,舉手投足間已開始有一國儲君的模樣。
衛云楠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殿中央的衛云一,便挪開視線,打量起坐在王座左下側,安澤的迎婚使,大皇子安澤慕的貼身護衛,晉遠。
“想不到安澤的慕皇子和滿朝重臣如此繁忙,忙到只能請晉護衛來替自己迎娶長公主。”聽到衛云楠此話,身穿安澤侍衛服的晉遠起身行禮道:“回大皇子,慕皇子早在一月前就已經出海前往織須國,近期洋上天氣突變不敢貿然回航,所以只能派屬下代為前來。”
織須國位于安澤的東北部,隔著東極海,是安澤國長期的貿易伙伴與盟友,以獨一無二的紡織、刺繡技藝聞名。在衛云,所有的織須國物品只有通過安澤才能購買到,且價格極其昂貴,所以只有皇族和富貴之人才能穿上來自織須國的衣衫。這次安澤帶來的聘禮之中,就有很多是來自織須國的精美刺繡織物。
端坐在王座上衛云楠聽完晉遠的回話,舉起桌案上的酒杯笑了笑:“慕皇子真是辛苦。”晉遠舉杯回禮后,便繼續一言不發地端坐著。
“大皇子說得對,和衛云這位長公主有關的,確實有趣。”晉遠看著這大殿中的各色人等,都苦大仇深似的恨恨盯著自己和安澤使臣們,反而這場和親中真正的苦主,長公主衛云一,那雙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像什么都與她無關一般。
出嫁禮終于進入最后的環節,禮官朗聲誦讀:“安澤衛云,天賜良緣,戰火永消,萬世安好。”禮成,樂聲四起,衛云的官員們和安澤使臣們開始虛假地舉杯慶賀。衛云楠走下王座,向衛云一走去,大殿漸漸安靜下來。
衛云楠在衛云一身前站定,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右手,笑著說:“長姐,此去路途遙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四周安靜極了,衛云一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十七年來只見過一面的衛云楠,竟然會對自己說出如此關切的話。
還未等衛云一回過神來,衛云楠已經放開她的手離開了大殿,她也被迫不及待的禮官簇擁著,去送上安澤國的迎親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