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亡
兩三日逃亡下來,行健等人已經被整得精疲力竭。仨少年打算休息上片刻,整頓整頓,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你們兩個先在此處歇息會兒,我用禁瞳四下巡邏觀察一下。萬一那倆銀矛類人獸隨便亂找找到了我們,那就不好了!”行健的眼神略帶嚴肅,看向文禮和九冬。
九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行健,沒有回話。這家伙剛剛恢復就這么活蹦亂跳的……算了,在行健不會出現生命危險之前,九冬決定暫時先不管他。
“禁瞳……”行健心中默默一念,兩眼頓時有血絲層層蔓上,看起來微微有些恐怖?,F在,行健的禁瞳已練得爐火純青,就差開啟傳說中的禁瞳第三階段了。這還得拜前兩日捕殺他們的銀矛類人獸所賜,要不是他們沒日沒夜的追趕,行健也不會取得如此大的進步。
展開禁瞳后,行健放目遠望,視線盡頭,竟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而且,貌似……手上還拿著一個銀矛?對,不用懷疑……那身影就是銀矛類人獸!行健發現,他的嘴好像是開光過了……
既然行健能用禁瞳看到銀矛類人獸,那類人獸憑借著10多級的修為,自然也能看清三人。何況它的動作已經表明一切——它正在向著三人所在之地疾速馳來!
“九冬,文禮,該跑路了……”行健嘴角有些苦澀地說出他眼中所見一切。三人這運氣,也是差到沒得說了。
“跑路……嗎?”文禮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眼角一瞥身旁行?。骸暗?,你想想,我們……還跑得掉么?再說,已經逃了兩天了,我也不愿再跑了……”
行健張張口,想反駁些什么,但最后又無奈的閉上。是的,他們不想再逃了,也逃不掉!
“那么,怎么辦?”
“怎么辦?跟它硬干!”仲九冬發話了。他出生到現在,可從未受過此等被追殺的屈辱。從小到大,每次都是他追著敵人跑,沒有一次反過來的:“行健,你說追過來的只有一個銀矛類人獸吧!那就好辦了,我跟文禮兩人聯手起來,定能敵過他的!文禮,你說如何?”
“嗯!”文禮倒是很爽快,立馬答應下來了。
這倆眼神瞟向一旁行健,似在征求他的看法。
行健倒是沒有說話,少年神色上布滿猶豫。他們兩三個晝夜不停地奔波下來,什么真氣、魔力的,該耗盡的都耗盡了。而反觀類人獸,它們所消耗的只有少許而已。那么,他們還有什么資本拿出來與類人獸硬抗!
但是,行健并沒有出言反對。因為,他亦不認為,除了硬抗之外,他們還有什么活路可走。而且……他的納物仙袋里好像還有一件大神器沒用。
“哈哈,算了,行健。”九冬再次發話,話中還帶著幾些揶揄之意,“你個小小45級魔修,就在一旁靜靜觀看,看我倆是怎么取勝的!”
……
一炷香后,一道手執銀矛的身影漸漸逼近,剎那功夫,已經在三人身前百丈距離內了。
“文禮!備戰!”九冬扭頭,朝著一旁皮膚黝黑的少年喝了一聲。接著,他一拍納物仙袋,取出黃銅匕首,手間一轉,胸前一橫,明顯是一副格斗的架勢。
可是……就連行健,都忽略了一處致命的問題:銀矛類人獸,它能飛!而文禮和九冬的攻擊范圍,明顯只有陸地上,根本打不到!雙方對戰,他們毫無勝算可言!
“……”行健眼神閃過自責之色,拳頭握得死死的,似要握出血來。這么重要問題,他竟然忘記考慮了!
果不其然,銀矛類人獸隨便一揮手,頓時引起一陣沙暴,塵霧紛飛間,文禮九冬瞬間被倒吹數丈!
“唔唔!”類人獸嘴中發出叫喚,就像在嘲諷著對手。它右手一抬,將矛尖指向文禮和九冬。幾道光蘊,于矛尖上凝聚,形成一個銀色雷球??礃幼樱@兇獸要給文禮和九冬來上最后一擊。
“不要!”行健口中暴吼一聲,眼芒之中禁制爆閃,道道紫色細線如同機槍子彈般嗖嗖躥出,射向不遠處銀矛尖端上的雷球。
但是,這些紫色禁制,最多只能減弱一下雷球的威力罷了,根本不能完全與雷球抵消。
轟!
最終,行健還是沒能阻止一切的發生……
一聲巨響,塵沙擴散,碎石亂舞。兩道身影,從蒙蒙塵霧中倒飛而出,嘴角還殘著血跡?!班亍钡匾宦?,重重地砸到地上,衣衫破爛,生死未明。就這么倒在地上,不動了。不知是不想動了,還是一點都動不了了……
“……”在后方看著這一切的行健,眸色完全沉了下來,嘴角抿出一縷殘忍而又苦澀的笑容。少年,一步一步地走近銀矛類人獸,那踏下的足印還赫赫可見。他的身后魔力瘋狂涌動,似要攪蕩天際云煙;滲出的至極的怒意仿若化作實質,沿著空氣傳蕩開來。天地間,仿佛在這一刻變色。
“我……自從天地間生成以來,便沒有什么親故。只有幾個要好的兄弟,陪我走完這十幾二十年……我性格不好,不愿交朋友,所以,陪伴我的,只有他們幾個……”
行健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離類人獸很近的位置了。而銀矛類人獸始終未做出攻擊,因為他仿佛看到了,行健的未來……一個魔,一個大腦真正被魔力侵蝕的魔!一個屠戮三界的魔!使萬界生靈顫抖的魔!
“可是啊……總有某些不長眼的,想要殺死的他們,想要毀滅我唯一的依靠。所以,你知道他們的結果么……只有一個,死!哈哈,哈哈!我徐行健自出生以來,饒恕過很多人:傷我的人、欺我的人……我都能饒??!但我這輩子,還從未饒恕過,動我兄弟的人!爾等只不過一介兇獸罷了,說白了就是畜生,也敢對我兄弟出手??!”
不知何時,少年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枚染血的銀針,挾著滔天煞氣。周義多的話,還猶言在行健耳畔:“這個……保命用?!?p> “呵呵,多多哥哥,你送我的銀針,我可能要將他用掉了……雖然不是保命,但是,值了!有些東西,比命還要珍貴!”
說罷,行健輕輕一甩手,血色銀針隨之驀然沖出!
嗖!
伴著幾道刺耳的穿風聲,一道紅芒直接穿透了銀矛類人獸的胸口。其過程,毫無阻攔!
“唔……”類人獸瞳孔收縮了一下,嘴角流下一行暗紅色的血液。身體踉蹌了幾步,便從半空墜落下來,摔在沙地上,失去氣息。
其實,周義多贈給行健的染血銀針,根本不足以殺死一個10幾級修為的兇獸,只是行健不知,剛才的他因為心態的變化,竟把附在銀針上的魔力百分之兩百地激發了,才會造成如此結果。剛才行健的整個身心,就像被魔力控制著,引導他朝著一個瘋狂的方向走去。
“哈呼,哈呼……”做完這一切的行健,神色頓時萎靡了下來,口中喘著粗氣。他此時并沒有第一時間去取兇獸內丹,而是跑向被雷球炸飛的文禮和九冬。這倆就像睡著了一樣,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來到他倆身旁,行健趕緊蹲下身子,用手去摸他們的鼻息。
根本沒有進出氣的跡象,只有幾點落在他們鼻下靜止的沙塵。
行健又摸了摸他們的心臟。
沒有“咚咚”的聲響,只有宛如死寂般平靜的波動。
“喂,醒醒,文禮、九冬,起床啦,起床啦!”行健用手搖搖這倆肩頭,他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這都是騙他的,文禮九冬兩人真的只是睡著了而已。
半晌之后,文禮和九冬毫無動靜,還是一如既往地“睡著”。
幾點淚珠,在行健眶中打轉:“好啦,你們兩個,別賴床了……”或許連行健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說出這番話時,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又過了良久,兩道身影依舊是倒在沙地上,絲毫沒有要起來的跡象,就連手指和眼皮,都沒有跳動過。
清秀少年,終于相信了,擺在面前殘酷的事實。
“你們……為什么要睡的這么死啊……”行健的眼眶,似已不能承載逐漸凝聚的淚珠。兩行晶瑩,終是滑落下來。滴答滴答,打到地上。
“你們為什么要睡的這么絕呀!”清秀少年仰天長泣。明明做了這么多,可到頭來,還是沒有挽救什么……
“呵呵……”突然,少年笑了起來。他傻笑著,他癲笑著,他狂笑著,那布滿面龐的淚水,就像都是被笑出來的。天意弄人,實在是太弄人了!
“哈哈,哈哈!”最后,少年再也收不住聲,直接朝天大笑,淚水更是不止地向外泉涌。可說少年是笑,那明明就是無聲的哭!行健只是在用笑聲,控訴蒼天!他們做錯了什么?何遭此罪!
大笑著,大笑著……漸漸地,行健變得聲嘶力竭……
最后,清秀少年的眼神完全暗淡,說是暗淡,不如說是眼神已死。他臥倒在文禮和九冬的中間,從納物仙袋中摸索出黃銅匕首,對準喉嚨。
天為蓋,地為棺。活著太累,他也要長眠與此了,陪著兄弟一起……
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