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家庭會議

　　老瓦爾家，火塘邊，火塘里，紅紅的木炭，三角樁上，茶壺咕嘟嘟地冒著熱氣。一家人圍坐在四周。

　　老瓦爾：今天，大家都在。我說一下阿呷的親事，現在是新社會了，大家都可以談一下自己的想法，阿呷的事情該怎樣解決。

　　媽媽：有啥子說的，既然都定了親了，找一個好日子，把婚接了就對了嘛。再說男方又是我的一個堂哥家，這是親上加親，好得很，你說是不是阿呷？

　　阿呷：阿達（爸爸），阿莫（媽媽），你們能夠讓我讀了那么幾年書，衛校畢業，我已經比很多彝族女娃子幸運了。按道理，我該規規矩矩地聽你們的，不應該讓你們為難。但是，我真的不心甘，黨和國家培養了這么多年，你們也和其他的父母不一樣，不認為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心疼我，關心我，辛辛苦苦供我讀了那么多年書，我非常高興我有這么好的爸爸、媽媽。首先，我是不愿意這門親事的，如果你們就這樣勉勉強強地不尊重我的意愿，把我嫁給波爾阿木，讓我又徹徹底底地回到農村，我會一輩子不開心，一輩子怨恨你們的。我相信你們培養我的初衷，也是希望我能離開農村，拿國家的鐵飯碗，爸爸媽媽是不是這個道理？其次，我已經耍了一個朋友，其實你們也是知到的，就是黑幾木呷帶到哥哥家耍的那個漢族老師。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媽媽：漢族，我不同意。你舅舅家，親上加親，有哪點不好？再說，如果把厘米阿木退了，以后我咋有臉回娘家？而且，彝族漢族就像雞和鴨，規矩都不一樣，咋個結婚。

　　瓦爾阿木：阿莫（媽媽），你說的都是老傳統了。現在是新社會了，講的是婚姻自由，戀愛自由。彝族漢族不結親，那些都是老皇歷了，我們這些高山老彝胞總覺得比漢族高貴，其實人家漢族才看不起我們彝人呢？我們彝族思想保守，落后，衛生也搞不好，很多人還喜歡酗酒、鬧事，缺點相當多。我呢，是支持把妹妹嫁給漢族的。人家城市里，彝漢通婚的多得很，如果不好，甲谷縣城里人還沒我們聰明嗎？我認為妹妹能嫁給漢族是一件好事。再說，厘米阿木，我看也不是一個過生活的人。妹妹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希望她嫁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痛苦一生。

　　媽媽：那，定了的親怎么辦？

　　瓦爾阿木：肯定退了，大不了賠他家者莫（錢），者莫可以再掙。我們家就妹妹讀得書，我堅決反對她又嫁給農村人。退親的錢我出一份。

　　阿木老婆：阿巴巴，你者莫在哪里，我們家哪里有者莫？

　　阿木：閉嘴，男人說話，哪里輪得到細莫（婆娘）開腔？

　　阿木老婆：唉嘿嘿，還說人家漢族好，人家漢族會隨隨便便就兇老婆哦？你好兇哦。

　　阿木：你今天是和我斗氣是不是？

　　老瓦爾刻意地干咳：咳，咳。

　　阿呷：特果莫、特果莫（鬧啥子鬧，不要吵了）。說我的事就不要扯其它的。阿咩（嫂子），你放心，我誰的錢都不要，這個錢我自己出。至于我的身價錢，也會一分不少的拿給家里的。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哥哥，從小哥哥都最心疼我。等我以后好過了，我會感謝你們家的。

　　老瓦爾：達，達（好了，好了）。大家都說完了，我也說兩句。阿呷的親事，是我定的，按照傳統，這門親是不能推，也不好意思推的，畢竟是親戚。不過，阿呷的態度也十分堅決，漢族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我多而不少也是讀過書的，我也不希望強迫自己的女兒做自己不愿意的事。阿木，阿衣，阿呷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心頭肉，不管哪個都是我的兒女我都一樣心疼。今天，阿木也表態了，支持妹妹退婚，我很高興你們兄妹能夠團結友愛。我現在也表一個態，退了這門親事。就像阿木說的一樣，錢買不來幸福，幸福了錢是會再有的。至于阿木媽媽說的問題，我想最多賠點錢，把厘米家面子給足，都不是問題。明天我就去把這個問題解決掉。阿木叫黑幾木呷讓他海嘎曲波在問題沒解決以前，暫時不要和阿呷來往，免得被厘米家抓住把柄事情就難辦了。不過，讓他告誡他的海嘎曲波，我們家作出了這么大的犧牲，敢戲耍我瓦爾家的話，我瓦爾家就算付出生命代價也要讓他家付出代價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