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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在忘川

第三十五章:阿禪

他等在忘川 樂宋 4170 2020-02-18 10:33:59

  “你真的認(rèn)錯了,我只不過是一個魂魄,一個失去了軀體的游魂罷了。”我自嘲道。

  玄岸忽然抓起我的手,“感覺到了?你不是游魂。”

  手心傳來屬于人類特有的溫度,這顯然有些不正常,我是魂魄這件事暫且不提,玄岸來自忘川,除了人間遇見的那次,在忘川他一直是冷冰冰的,這里是陰山,陰冷程度不亞于忘川,他不該有這樣的溫度。

  “我……可能是在做夢。”我猛地抽回手,退后一步,背后碰觸到墻壁。

  “阿禪,是真的。”玄岸又上前一步,如獲至寶般將我攬到懷里,手臂猶如枷鎖,令人掙脫不開。眼下的我不像是我,眼前的他也不像他,好像一切都亂了套。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我還在,不是夢。

  我開始正視眼前的事實(shí),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阿禪又是誰?聽玄岸的意思,我目前的這副模樣叫阿禪,連名字都如此脫俗,也難怪周身如此纖塵不染,倒是主宰這靈魂的我,配不上這幅軀體。

  “對不起,玄岸。”我終于忍不住準(zhǔn)備說出實(shí)情。

  “為什么道歉?”額頭上傳來的聲音是那么溫柔,是我從未聽見過的,可我也知道,這并不是屬于我的溫暖。

  趁他松懈之際,我推開他,邊后退邊說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阿禪,我是沙婳,被你關(guān)在地宮里的沙婳。”

  “沙婳?”玄岸眸子里閃過一絲訝異,這是他難得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

  “對,沙婳,在仁愛院長大的那個沙婳。”我特意提起仁愛院,以證明自己并未說謊。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掃視,似乎在確認(rèn)我所說的話的真實(shí)性。

  “你應(yīng)該知道曼珠這個名字。”我刻意提起她,如果曼珠是真是存在過的,那么無論是人格還是靈魂,玄岸一定可以給我答案。

  “你是如何得知她的?”玄岸這一開口,我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定論,曼珠果然是真是存在過的。

  “所以,原本就屬于忘川的人是她,你讓何奈找的人也是她,對嗎?”而我的出現(xiàn)不過是陰差陽錯,但又為何是錯的,原因無從知曉。

  玄岸沒有回答,而沉默則是最好的答案。

  “那么,我又是誰?”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為何會與曼珠住在同一個軀體里,如今,又莫名其妙被剝離出來,還不是本來的模樣。原本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無意中被綁架,被當(dāng)成祭品,丟過性命,如今連軀體都被奪取,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比我更凄慘的人了。

  或許是剛剛被逆鱗獸追擊后的驚魂未定,感覺全身的力氣被抽光,我正要蹲下去,玄岸及時扶住我。

  “阿禪,你是阿禪。”他語氣肯定,眼神卻是掩不住的愛意。難怪曼珠那么窮追不舍都沒能打動他,原來是心里早有了別人。阿禪,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我聽見了無數(shù)次這個名字,可我也知道,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很陌生,因?yàn)槲抑皇巧硧O。

  “我問你,我為什么會和曼珠存在同一個軀體內(nèi)?”

  “曼珠轉(zhuǎn)世前已經(jīng)被抹掉前世的記憶,如果命數(shù)沒錯,她應(yīng)該就是你,至于你們?yōu)楹问莾蓚€獨(dú)立的個體就不得而知了。”

  玄岸是忘川的守護(hù)者,按理說對生死輪最為了解,他說不知,這是我沒能料到的。

  “阿禪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玄岸身形一怔,思緒仿佛回到遙遠(yuǎn)的從前。待回過神來,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zhuǎn)。

  “你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在曼珠的幫助下逃出地宮,不料遇到怪物,現(xiàn)在的軀體被曼珠所占用,現(xiàn)在只能算個游魂。”

  “你并不是游魂。”玄岸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你是有實(shí)體的。”

  “可是在來這之前,我一直是一個游魂。”我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解釋來說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

  “這陰山很特別,或許是受它影響。”玄岸的手心還貼近肩膀,那手心間似乎有一團(tuán)火在肩膀處灼燒著。

  “為什么我能感覺得到你的溫度?”我問出心底的疑惑。

  玄岸倏地把手收回去,并且將身體轉(zhuǎn)向另一側(c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看到他的耳朵紅了,不過光線這么暗,可能是我眼花。

  “何奈現(xiàn)在正在被逆鱗獸追擊。”我忽然想起這件重要的事。

  “你很擔(dān)心他?”玄岸這句話聽起來不慍不火,但是從他嘴里吐出來,總覺的怪怪的。

  “我們是一同來找你的,作為忘川的守護(hù)者,你應(yīng)該不會不管他的死活吧。”我側(cè)目看向他,他的眼神怪怪的,自打我出現(xiàn)在這里,他就如同失去了理智,阿禪,我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原本是一個叫做阿禪的人,這個阿禪一定和玄岸有著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

  “我們現(xiàn)在出不去,如果沒猜錯,這里的空間約十二個時辰變換一次,只有在空間變換時產(chǎn)生縫隙,我們才可以出去,上一次變換就是剛才,你誤打誤撞闖了進(jìn)來。”玄岸說的并不像假話,誠然,他也沒必要說謊。至于何奈……只愿他少了我這個拖油瓶,能逃得快一些。

  我在這片空間的一個角落里坐下來,趁機(jī)梳理眼前的形勢。玄岸讓何奈找的人是曼珠,而我是與曼珠生活在同一個身體里的。現(xiàn)在靈魂被剝離出來,眼下的這副靈魂才是真的我,而這個被剝離的靈魂依舊與玄岸有關(guān),并且看玄岸的神情,玄岸對她似乎比曼珠更為緊張,難不成是三角戀?我抬頭,看向玄岸,發(fā)現(xiàn)他正好也在看著我,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那個阿禪……是你女朋友?”四目相對,如果不說些什么打破沉默,也是怪尷尬的。

  “女朋友?”他疑惑道。我方想起來他生活在忘川那么久,思想可能還停留在上個世紀(jì),估計沒聽過這個詞匯。于是乎換了一種說法。

  “女朋友差不讀就是心上人的意思。”

  玄岸眼神暗淡地垂下頭,我心想不好,估計是他喜歡人家姑娘,姑娘不喜歡他。

  良久,才聽他道:“阿禪是我的妻子,也是至高無上的神。”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頭看向我,儼然是在說給我聽。

  妻子?至高無上的神?事情好像有些脫節(jié),越來越超乎想象,我避開他的目光,低頭道:“仁愛院的事,謝謝你,我聽何奈說了,沒有你他們不會這么快就恢復(fù)正常。”

  “那些孩子們只是看起來如常,其實(shí)不過是穩(wěn)住了心魂,他們的靈魂依舊是殘缺的,要想徹底恢復(fù),還是要把失去的魂魄找回來。”

  如此說來,要讓孩子們徹底恢復(fù)如常,還是要去找那怪物,可眼下我已經(jīng)失去了和怪物交換的籌碼。

  “還是謝謝,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的。”不過片刻,氣氛又歸于沉默。只是偶爾,還是會感覺到玄岸投來的目光。這個地方又這么小,躲都躲不掉,這讓我更加好奇,有關(guān)阿禪這個人的事。玄岸一眼就認(rèn)出這個靈魂的模樣是阿禪,但何奈只是認(rèn)出了我,顯然,何奈與阿禪并不相識,那么……我轉(zhuǎn)過頭,果然對上了玄岸的目光,能讓一個冷漠如霜的人忽然化為一團(tuán)熱火,這其中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

  距離我誤入這個地方已經(jīng)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至少,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畢竟,時不時地要被一陣炙熱的目光盯著,想不注意都難。這一段時間,我竟然恢復(fù)了人類應(yīng)有的一切體征,甚至有呼吸,有心跳和溫度,這簡直太詭異了,而恢復(fù)正常之后,我清楚地看見接近掌心的手腕處多了一個指腹大小如同楓葉般的紅色標(biāo)記,只是,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個標(biāo)記又消失了,如同隱藏到骨血里。

  “玄岸,你已經(jīng)盯著我很長時間了。”我本就定力差,又被一個人盯了這么久,心里怪怪的,并且,還不是一個普通人。

  “抱歉。”玄岸收回目光,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角落里的一個黑影,看起來格外落寞。

  他畢竟是救了仁愛院的孩子們,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diǎn)不太好?可憐上天賜了我一個好心腸,見他這樣,終究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我朝他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聽見腳步聲,那個黑色的背影坐直了身體,如同一個雕像,僵在原地。我繞到他面前,只見他瞥了我一眼,倏地閉上眼睛,可是,額頭卻滲著細(xì)膩的汗珠,真奇怪,他竟然會出汗。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觸摸到他額頭上的汗珠,只見他倏地向后傾了一下,隨即睜開眼睛。這人變得也快,那會兒抱著我那么緊也沒怎么樣,這會兒倒是矜持起來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說說你和阿禪的故事?”我在他身側(cè)坐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本無心打聽他的過往,但從他對我的反應(yīng),不對,是對我這副皮囊的反應(yīng)來看,總覺得應(yīng)該這樣做。

  玄岸目光快速從我臉上掃過,隨即看向地面。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沉思。“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故意頓了頓,見他還沒反應(yīng),悻悻地起身,準(zhǔn)備離開,這時,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袖。

  我回頭,見他拍拍身側(cè)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巖石,他順手變幻出一塊蒲團(tuán)鋪在地上。我坐在距離他一尺的地方,等待他開口說話。

  “你相信輪回么?”玄岸眼神有些放空,似乎陷入到某種情景里。我仔細(xì)想了想,原本,我是不信的,但自從去過忘川后,我便信了,這世間,真的有輪回這種東西。只是玄岸既然是忘川的守護(hù)者,自是知道輪回的,怎么還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點(diǎn)點(diǎn)頭,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那你說,一個人如果魂魄散了,還會輪回嗎?”說到這的時候,玄岸轉(zhuǎn)過頭,看向我。我們的距離很近,如此突兀的對視,似乎一個慌神,我就陷入他深邃而幽藍(lán)的瞳孔里。不知為何,我的心漏掉了一拍,不,應(yīng)該不止一拍,因?yàn)槟且豢蹋乙呀?jīng)注意不到自己還有沒有心跳這一回事了。

  一個人的魂魄散了,還會輪回么?輪回是靠魂魄來轉(zhuǎn)世的,魂魄散了……這個問題他比我清楚才對。

  “會的吧,我們院里原本有一個小孩子,他被怪物噬了魂,也去了忘川,孟婆還喂他喝了湯。”我故作輕松道,誠然現(xiàn)在的氛圍太過沉重,未免有些壓抑。

  “去忘川的孩子,并不是因?yàn)楣治铮瞧渌脑颍还治锸苫甑男『ⅲ歼€活在世上。”玄岸道。

  我的心猛然被敲擊了一下,既然不是噬魂,那小磊……難怪,當(dāng)初仁愛院只有他一個人來到忘川,小磊終究還是沒有挨過去。

  “不可能輪回?不是說人有三魂七魄么,沒準(zhǔn)這些魂和魄只是散落在某個角落里,集齊之后就可以繼續(xù)輪回了。”

  從玄岸的話里,我能猜個大概,那個叫阿禪的姑娘,應(yīng)該是因?yàn)槟撤N原因,魂魄散了,所以他才會這么傷感。

  “可是散魂離了主體,漂泊太久也會自動消散,我曾經(jīng)找了幾千年,走過幾萬里,都沒有找到全部的靈魂碎片。”

  他的話里,透露著一股泄氣似的低沉。幾千年……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時間,一個人的壽命也不足百年,算起來,他找了無數(shù)個人生。

  “后來,我在忘川安定下來,如果她來輪回,我就可以在她輪回之前找到她。”玄岸的目光有些茫然,顯然,他并沒有等到她來。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對阿禪的故事有了個大概了解。這個叫阿禪的姑娘可能是魂飛魄散了,玄岸四處找她的魂魄而不得,索性在忘川守著,等她出現(xiàn),這一等,就是千年,而這千年里,他并不確定能不能等得到她,有可能,這場等待是沒有盡頭的。

  我大概能理解玄岸為何在遇見我時那么激動了,等了幾千年的人忽然出現(xiàn),如果是我,大概也會如此,或者,早就撲上去了。這么說來,玄岸還算克制。

  可我并不是阿禪,如果等待幾千年,卻換來一場空……他能受得了嗎?

  “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什么?”

  “你當(dāng)初擁抱我,是因?yàn)槲沂锹椋俊?p>  “不是。”

  “那是為什么?”

  “阿禪的氣息,我感受到了。只是現(xiàn)在,才得以確認(rèn)。”

樂宋

本以為沒有人在看,昨天偶然發(fā)現(xiàn)有書友投資,抱歉啦,收到站短,不打算簽約,亦不擅長寫動輒百萬字的長文。這篇就是早年少不更事隨手亂寫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便填了坑,寫了結(jié)尾。全文不長,一共十二萬字,眼下快完結(jié)了。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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