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鳥鳴聲入耳,睜開眼睛時,我正躺在一個一米多寬的床榻上,床榻挨著窗子,窗外流水潺潺,樹枝長滿新芽,杏花含苞待放,目光所及之處盡顯勃勃生機。室內約三十平米,優質的紅木地板上一張矮桌茶幾,茶幾旁放著兩張蒲團,茶幾上擺放著一只竹筒,竹筒里插著一杏枝,竹筒旁放置一只小香爐,檀香繚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
沒記錯的話,我是被打暈的,現在這種情形,顯然與電視情節不太一樣。我起身下床,推開禪房的木門。當走到院落里才看清外面整體景象,遠是山,近是禪房,空氣中回蕩著敲鐘聲的余音,這里應該是一處山間古寺。
“姑娘醒了。”一粗布麻衣的大和尚雙手合十,對我鞠躬了一躬。我照著他的樣子對他也回鞠了一躬,隨即問道:“師父,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請跟我來。”大和尚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朝身后的拱門走去,我心中好奇就跟了過去。寺廟并不大,我們應該在后院的位置,穿越拱門,沿著院落的青石板走上幾十米,又是另一座禪房,不過這里好像比前面看起來還要清靜的多,應該是寺院里招待貴賓的地方。
才到門口,大和尚還未敲門,門已經從里面打開,門里面站了一位穿袈裟的老和尚,光看這身打扮,地位看起來比大和尚要尊貴一些。
“慧一師傅,客人已帶到。”大和尚對里面的老和尚深鞠一躬,隨即退下去。
“施主請進。”被稱為慧一師父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站在門的一旁,對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帶著疑惑,我跨進門。
這里的禪室比前院大上不止一倍,分為內室和外室。許是地處寺院,到處都是檀香味,深處其內便覺身心被洗滌了一番。透過木質的屏風,依稀可以看見內室里面還有一個人。
“進去吧,你的疑惑,他會為你解答。”慧一師父說完,對我微微一笑,轉身走到門外,臨走前還不忘把門帶上。不知為何,方才慧一師父那一笑,頗有些佛祖拈花一笑的味道。
他?
禪室頗為清寂,只聽得見內室的水聲。我放輕腳步,走近內室。入眼的是一個紫檀木茶幾,茶幾上擺放著一套茶具,一個身著褐色亞麻衣衫的男子席地而坐,正背對著我煮茶,茶水倒入茶具的聲音頗為悅耳。
“坐。”男子沒有回頭,聲音如同清泉般好聽。我繞到茶幾對面在蒲團坐下,這才來得及看清他的全貌。他的皮膚細膩,面色紅潤,相貌是極其好看的,舉杯換盞間自帶一份瀟灑飄逸。
“請用。”他將剛煮好的茶遞于我,手指修長而白皙,像極了一個女子的手。茶香四溢,清爽怡人,我接過,并沒有急著喝,而是放到身前的茶幾上。
“你是誰?”他所穿的衣衫寬袍大袖,像極了古人。
“奚虞。”他端起一杯茶淺酌了一小口,繼而繼續重復方才的煮茶動作。
“這是哪?”
“月華寺。”
“我為何會在這里?”
“需要你去一個地方。”
我的每個問題,他都一一解答,而每個答案,都和沒說是一個樣子。
“如果我不去呢?”最近真奇怪,先是何奈說帶我去該去的地方,這會兒又出現一個不太正常的人,也要帶我去一個地方,難道是同一個地方?
“由不得你。”他的語氣淡淡的,好像沒有半分情緒,連威脅人都是如此理直氣壯。
“我不會去。”我倒想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樣,于是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難道你不想還那一千萬違約金?”被稱為奚虞的男子并未回頭,依舊不緊不慢地煮茶,好像永遠煮不完似的。只是在這個地方,聽這樣的一個男子提起一千萬,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你怎么知道?”我才走到屏風旁的腳步停下來,等他的后話。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得多,那個人正在找你,只要你出了這個月華寺,不足半天便會被他找到。”
我不由心驚,這個叫做奚虞的人不但知道違約金的事,甚至連何奈的目的都一清二楚。我究竟招惹上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樣的事,讓人打上主意,我自認再普通不過,這些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反正都是被抓,你或是何奈又有何區別。”我不為所動頭也不回地出了內室,走到門口時,卻發現房門從外面上了鎖。
“你走不了的。”身后的人跟了出來,瞧他這一身長衫該是一位古著愛好者。可惜這一副瀟灑正派的模樣也僅限于表面。
“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一座寺院,卻要做這等黑暗的勾當。
“字面上的意思,無論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去那個地方。”呵,我不禁冷笑一下,明明是把人綁來的,又故作禮遇的假象,這一會兒倒是露出真面目。既然說多了也是沒用,我索性回到內室,重新在茶幾旁坐下來,反正來都來了,我倒想看看,他們口中所說的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
三天后,奚虞帶我離開月華寺,在寺院三天,每日吃得好睡得好,終日聽寺里的的師傅誦經念佛,身體已完全無礙,連帶著心靈都清明了許多。經過這段時間的旁敲側擊,我得知奚虞主攻玄學,偏好自然,崇尚自由的思想,而這個地方足夠隱匿,有點出世的意思。只是奚虞的行為,顯然有悖表象。
約莫走了半個多小時,我們才從山上下來。月華寺位于深山中,且不是旅游景點,知道的人很少,基本上可以算人跡罕至,正因如此,那里才顯得分外清靜。山林下是一個小村莊,村子被小橋流水環繞,橋邊還開滿迎春花,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村旁,一輛小面包車停在橋對面的馬路上。
“你不坐馬車?”我見奚虞鉆進一輛現代四輪面包車,不由打趣道。后者則淡漠地瞧了我一眼,并未理會。這幾日下來我已經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氣秉性,所以對這一切,也并不在意。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車,到車上才發現里面已經有三個人了,他們見奚虞身邊的我沒有表現出很吃驚的樣子,顯然,已經提前溝通過了。
“小美女你好。”車后排一個黃頭發穿破洞牛仔褲的精瘦男生吊兒郎當地同我打招呼,我客氣地點點頭。
“虎子,注意點,別嚇到人家。”副駕駛座上一個戴黑框眼鏡的青年道。和被稱為虎子的男生相反,這青年衣著得體,舉止言談間禮貌地多。
“沒關系。”我小聲道。
“介紹一下,戴眼鏡的是徐博然,后面的黃毛叫虎子,開車的是老萬,別看他們長得不周正,其實都是好人。”奚虞難得說這么長的一段話,我默默地記下他們的名字,事實上自稱是好人的不一定靠譜,奚虞便是如此,我并不了解眼前的這些人,多少要留個心眼。
面包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不曉得要開去哪,我也不方便多問,只是默默地聽他們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著,沒有撲捉到可用的信息。
“若是困了可以小睡一會兒,到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坐在我身旁的奚虞叮囑道。
我點點頭,卻暗中掐了自己好幾下,努力保持清醒,直覺告訴我,前路兇險,身邊人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