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怔忪,故友?
她同青玄先生之間哪里有什么故友,若真要算有的話,約莫就只剩她那王兄尚且能算二人共同好友。
她瞥了他一眼,莫不是又在戲耍自己吧,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覺得這個青玄先生,并不比他外表來的和善。
總隱約覺得,她和自己認識的某個人極為相似,可偏偏那個人的身影就停留在自己腦海里一時出不來。
但難得有機會出來散心,她終歸是樂意的,于是仍十分開懷的跟在他身后。
他帶著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別院,門口守著的侍從見來人是他,便立刻恭敬的開了門,有侍女出來替他們引路。
“公子已等候二位多時,請二位隨奴婢這邊請!”
姬榆瞧著模樣,侍女侍從皆對他十分恭敬熟悉,一看便知是常客。
她有些好奇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問到。
“你不是常年住在滄瀾山嗎,為何此處會有如此熟識的人?”
他淡笑,十分隱晦的說,“我姑母曾嫁到此處。”
她有幾分了然的點點頭。
侍女帶著他們穿過種滿梅樹的前院,繞過一處別院,而后到達一處偏廳,里面站著一位公子,聽見侍女的通傳,便轉身回頭。
姬榆立在那,如何也不敢相信,原來宋青玄口中的故友,便是昔日與她并肩作戰的蒼梧世子,君無雙。
她伸出手指著他,而后又用十分訝然的神情看青玄先生。
先生卻只淡淡笑著,她已眼神示意,這算怎么一回事,他倒不答。
“怎么,自北闕相別,不過半月,長華公主便不識的我了?”
君無雙走過來,甚有意味的笑言。
她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倒有些驚訝的抬眸。
“看來珩兄還未告知你。”
她努力回想著近些時日珩同她說的事情,與蒼梧有關,聯姻?
“你是來聯姻的?”
他眼里的笑意更甚,一側未曾言語的青玄,倒十分難得的開口。
“只聽聞你此次來訪是為了祝賀文王陛下大壽,倒不曾聽你提起聯姻之事。”
他點點頭,思量了下,輕言。
“此前三殿下托付我回蒼梧好生替公主物色一段良緣,如若這也算的話,那便算是聯姻。”
說罷,仍不忘看一眼身側的姬榆。
姬榆只覺得大窘,珩這謊報軍情還真是害死人不償命,此讓自己該如何收場。
她做出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樣,擺了擺手,訕笑道。
“不過是三哥的一個玩笑話而已,世子無須當真。”
宋青玄帶著些許意味的看向君無雙,他亦回望著他,一雙眸子里卻是無比的坦誠與真誠。
若說在平日,同旁人這般談笑她定然也不會覺得有什么,那為何此刻要讓自己如此的不痛快呢!
思及此,姬榆忽而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自尋煩惱,而后便隨在宋青玄的身后,大搖大擺的進到內廳。
雖說這府邸并不豪華,倒也十分精巧,便連著喝茶的杯具都十分的精巧,不曉得君無雙讓人奉的是什么茶,只覺得入口初時,平淡中帶著些許澀意,而后整個喉腔卻溢滿了甘甜清冽的氣息。
“你的傷如何了?”
宋青玄瞧見他今日依舊鮮少用右手活動,因而有些擔憂的問道。
他不著聲色的將右手收回身側。
“并無事,倒是我托你的事情。”
說罷,只瞥了姬榆一眼,未接著往下說去。
宋青玄淡笑,“自然無礙。”
她隱約覺得二人說著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且這件事情與她有著十分密切的關聯。
“過幾日我需回一趟族中。”
他看了眼姬榆,姬榆回眸看他。
“公主,便托付給師弟了!”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青玄先生,又看了看無雙世子。
“你們……,你們是師兄弟!”
君無雙頷首,如此便算承認了。
而后的幾日,姬榆則十分的郁悶了,將自己鎖在房里躺了整整三日。
無論如何思考,都覺得世上哪里有那許多的巧合。
恰逢彩蝶說三殿下命人送來書信,說是宮外好友所托。
她打開看了看,而后萬分急迫的往宮外奔去。
她依著上次放蓮燈的河邊一路尋了過去,隱隱見到遠處有個粉衣的年輕女子坐在那頭的橋邊,她瞇著眼仔細看了看,竟真的素婉。
她急匆匆地跑過去。
“你這是做什么?
走近了方看見她已是滿臉淚痕,她彎下身子,蹲在了她身邊。
素婉抬頭看了看,而后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公主,我不想嫁,要怎么辦。”
便是言語里都夾雜著啜泣。
彼時姬榆仍是一頭霧水,只見她在信里說,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卻并未詳說,眼下便是連安慰都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你先莫要哭,同我說說看,興許我有法子幫你呢!”
素婉抬眸,眼里帶著希冀,而后又十分失落的搖搖頭。
“想來公主也幫不得我,前幾日聽聞蒼梧國公子偶遇了我,而后便向父親求了親,陛下本就有意與蒼梧國和親,如此,我要如何才能躲得掉。”
姬榆睜著大大的眼睛,她竟被君無雙瞧上了,還被逼親。
素婉生的好看,雖說君無雙看上去也并非好色之人,但誰規定清冷的公子就不能喜歡長得好看的姑娘呢!
的確是個難解的麻煩。
素婉抓住她的胳膊。
“公主,素婉身份卑微,無緣求見蒼梧國的公子,但公主則不同,公主能否替素婉去陳情,素婉一定感激涕零。”
姬榆看著她滿眼的希冀。
“想來蒼梧國公子身為王族,斷不會如同街頭惡霸一般強娶的。”
姬榆卻不以為然。
“若是喜歡的姑娘都娶不到手,還不如一個惡霸呢!”
素婉并未聽的清楚,此刻卻也只得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公主身上了!
她心有不忍,覺得自己不該斷了她心里的最后一絲希望。
君無雙既是喜歡樣貌清秀溫婉的姑娘,她便同他多介紹幾個約莫也可以,雖說失了一個合眼的女子實乃可惜,但數量上增加,也未嘗不能彌補這樣的遺憾。
恰逢青玄先生將自己的課業暫托于他幾日,正可借著這個機會,好生的同他開解開解。
而后回握著素婉的手,十分真摯且有信心的道。
“勿擔心,此事便包在我的身上了。”
于是這日剛習完音律課,便瞧見君無雙一身白衣飄飄坐在那漫漫梅林之中,十分悠然自得煮著前些時日她孝敬給青玄先生的陌上春雪。
初時相贈還并未覺得心疼,因想著能通青玄先生學到一些仙術提升自己的修為,另一方面若能在旁敲側擊的打聽到些消息,那自然是十分美哉。
因而送出手時那是十足的痛快。
然此刻見著無雙世子如此大手筆的煎著茶,忽而覺得內心好似心疼的在滴血。
“無雙世子以雪水煮茶,好不風雅,不知曉榆有沒有這個福氣,來一品世子煮茶的手藝。”
他抬眸,而后又拿出一個杯子,將茶湯滿上。
“茶都是公主的,自然可以。”
她執起杯子置于鼻息,果真清冽甘甜,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梅香。
“說來這陌上春雪倒是極其的嬌貴,據說此茶乃南越國進貢的,茶樹只生長在清樾泉的溫泉旁,氣候濕潤溫暖,因而旁的茶樹須得等到春日才出新茶,它卻在冬日便透出嫩芽。”
她細細品了一口。
“因被冬日的雪水與清樾泉的泉水滋潤,而顯得格外清冽甘甜。”
他提壺又替她滿上一杯。
“我原以為,依著你這活潑好動的性子,只有打打殺殺這樣的事才能讓你感興趣,不想你亦好品茶。”
她淡笑。
“無非就是閑來打發時間罷了!”
而后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接著說道。
“不過我倒還真的種過此茶。”
她接過君無雙遞來的茶。
“初時因喜歡它的味道,便命人移植了一株到宮里,讓人悉心培育,甚至還不惜修建了一道人工的溫泉湯池,以讓它能夠好好的生長。”
“你竟還有這樣的耐心。”
她聽聞后淡笑,而后便有些許惋惜之意。
“剛開始它長得并不好,我想著,如此細致的栽培總有一天,它會活過來的,可是即便我再如何仿著清樾泉的模樣,它都是那副垂死之態,再沒好好冒過嫩芽,自然也長不出口感如此清洌的茶來。”
他看向她的眼里,好似帶著些許意味。
她忽而覺得有幾分心虛,可既已開了頭,自然沒有回頭的道理,且她本身就打著以說服他為主的想法,若此法實在行不通,再考慮同他找幾個美人。
并非是她覺得君無雙是個好說話的主,只是覺得此人著實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如若她送去的那些美人最后被他的皮囊所迷惑,而后互相爭風吃醋,讓他的后院著了火,那她豈不是還得背負著管教不到位的責任嗎!
如此想來,無論如何都是一筆賠本的買賣,既是賠本的買賣,那她自然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便不會出此下策,以留機會讓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