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少這時湊了上前,示好地說:“孟少,澈少,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從昨晚就蹲這邊,做事要有始有終不是?”
孟北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唐澈拉開車門,朝他微微頷首:“上車!”
姚羽也想跟上。
孟北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鋒銳至極,也冰冷至極,里面還有種她從未見過的陌生和疏離。
姚羽不由自主地定在原地。
孟北“啪”地合上車門,迅速發(fā)動車子,雙眼直視前方,渾身被一團冷厲的氣勢包裹住。
在接到唐澈電話后,短短幾個小時之間,他快要被內(nèi)疚、自責(zé)、心疼、恐懼等交織在一起的復(fù)雜情緒逼得失去理智,他太害怕就此失去顧真真,一門心思只想著把她營救出來,一丁點應(yīng)付閑雜人等的心情都沒有。
他最近兩天在西川一個比較偏遠(yuǎn)的地方,很多時間手機都沒信號,等回到信號覆蓋區(qū)時,距離顧真真出事的時間已過了一天,接到唐澈電話那一瞬間,他情緒差點失控。
要是她遭到不測,要是她遭受非人的折磨……他簡直不敢想下去,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回她,只要能救回她,不管她成什么樣,他都會用雙手接著,用余生好好愛她。
自責(zé)、內(nèi)疚就像蟻蟲一般啃咬著他的心,明明知道她有可能身處險境,卻沒能保護(hù)好她,她出事時,他還在萬里之外,鞭長莫及……
他腦子里翻江倒海,行動上迅捷如風(fēng),第一時間把GPS個人定位信息導(dǎo)出來發(fā)到帝都特警大隊,然后風(fēng)馳電掣地趕到部里在西川的基地,直接開了一架直升飛機趕回帝都……
……
顧真真已超過七十二個小時沒有合眼。
她被手銬上電流麻到的頻次越來越高,腦袋被刺得錐心的疼,上一次的疼痛還沒止住,人又開始犯困,下一次的電流刺激和疼痛又接踵而來。
還有就是餓,前胸貼著后背的餓,那種饑餓的狀態(tài),讓人更加容易犯困。
真正的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她現(xiàn)在唯一能想出緩解這種痛苦的辦法就是走出地下室去放風(fēng)。
大約每隔六個小時她就會大力拍門,說要上衛(wèi)生間。
顧真真很明白,如果有人來救,在她走出地下室的這段時間就是最好的獲救機會。
她盡量讓每次出去的時間間隔等長,讓有可能來救她的人有規(guī)律可循。
這些,是領(lǐng)頭黑衣人在她以死威脅的情況下不得不做出的讓步。
顧真真在弄清楚領(lǐng)頭黑衣人的任務(wù)是要讓她熬不住松口答應(yīng)合作以后,就找了個機會對他說:要是連去W.C的自由都沒有,她就絕食,連水都不會喝,最多三天就能把自己餓死。
領(lǐng)頭黑衣人盯著她虛弱不堪的樣子,沉默許久,最終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但規(guī)定每次間隔不能低于六個小時。
顧真真第十二次走出地下室時,正是清晨,太陽正從云層里冒出半個頭,整片森林都被籠罩在朦朧的暖光之下,絲絲縷縷的朝陽斑駁地透過樹影落下來,讓人神思恍惚。
顧真真在往回走的時候,磨磨蹭蹭地多站了一會,漠然抬頭,望向前面一棵古榕樹的樹冠。
她每次出來都會重復(fù)這一個動作,相同的站立地點,相同的視線投放,這也是她有意制造出來的規(guī)律,為了心中存著的那絲渺茫希望。
顧真真再一次望向那棵榕樹時,瞳孔驟然收縮,心中狂喜。
在樹葉之間,她看到了一對烏黑明亮如半月般的眼睛,那是一雙她熟悉的眼睛。
顧真真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努力壓制著激動的心情,對著那雙眼睛眨了眨眼,微微頷首。
電石火光之際,她身子一矮,雙臂扭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擺脫了左右兩個黑衣人的控制,身子貼地,像蛇一般迅速滑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
緊接著響起數(shù)聲槍響,五個黑衣人紛紛中彈倒地。
二十余個全副武裝的特警從四面八方躍了出來,迅速控制住場面。
藏在樹上那人也一躍而下,飛快地沖到顧真真面前,一把抱起她來,緊緊擁進(jìn)懷里。
“沒事了,小珍珠,我?guī)藖砭饶懔恕!?p> 是孟北。
他的聲音微顫。
顧真真臉埋在他肩窩里,他身上除了冰涼涼的山林木葉氣息,還有極淡的薰衣草沐浴露香味,那是她熟悉的,讓人心安,她精神一松,暈了過去。
方才為了擺脫黑衣人的挾持,她硬生生把自己的兩條手臂扭脫臼,那也用盡了她身上最后的一點力氣。
唐澈、瓜少等人聽到槍聲,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都從附近趕了過來。
特警的槍法很準(zhǔn),子彈全射在手腳關(guān)節(jié)處,黑衣人并沒有被現(xiàn)場擊斃,睡在地上疼得滿地滾,地上全是鮮紅的血,場面有點可怖。
瓜少有輕度暈血癥,那一地血污看得他面皮直抖,只想馬上回到車上,可看到孟北像抱著稀世珍寶般地抱著個面色蒼白形容狼狽的姑娘,唐澈還在一旁雙眼緊盯著那姑娘,關(guān)切之意溢于言表,這瓜太大了,他實在舍不得走,左看右看,瓜少毫不猶豫地抱上一棵大樹當(dāng)依靠穩(wěn)住身子,雙眼里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
“疼。”
顧真真眉尖蹙起,在暈過去的瞬間,她手腕上又被電流麻過,腦袋銳痛,反復(fù)幾次,疼得醒了過來,額上冒出冷汗。
唐澈薄唇抿成一條白線,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請醫(yī)生。
孟北把顧真真抱得更緊一些,很小心地避過她軟塌塌的肩臂,面頰貼著她的額頭,輕拍著她安慰:“再忍一小會兒,把胳膊上回去就好,醫(yī)生馬上就到。”
“是手銬刺激,頭疼,我想睡覺。”顧真真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孟北望向黑衣人,雙目迸發(fā)出冷意,面上凌厲之色一閃而過。
一名特警很快就從領(lǐng)頭黑衣人衣服口袋里搜出鑰匙,扔給他。
孟北沒敢輕舉妄動,先請一名防爆特警檢查過手銬,確定沒有炸彈引爆裝置,這才快速打開手銬,扔在一旁,打橫抱著她去找醫(yī)生。
懷里的人兒虛弱憔悴,面色青白,眼窩黑紫,整個人都脫了形,哪還有平時生機勃勃明媚鮮妍還帶點刺的小玫瑰樣兒。
可就算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中,她都能想盡一切辦法創(chuàng)造求生機會,還能對自己那么狠,硬生生地把一對胳膊卸下來,那得需要多么強大的意志力。
孟北內(nèi)心里五味雜陳,疼惜、內(nèi)疚各種情緒在胸腔里激蕩,漲得他胸口發(fā)緊,只恨不能由他來代替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