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西服得體而標致，走近時可以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少女身著一身白色舞裙，披上了一件毛絨外套。

　　貝爾納有幸將少女迎進懷里，聞到了她身上特有的花香。

　　霍爾為戴高樂夫人關上車門后，對一旁的二人道：“好啦孩子們，該上車了。貝爾納。”

　　“知道啦父親。”貝爾納應聲道。

　　他拉著戴納的手行至車門旁，一手拉開車門，一手擋住門框處，請她先上車。

　　戴納等到霍爾和貝爾納在位子上坐定后，身體微微前傾，微笑道：“霍爾先生，可以載我們去泰晤士河邊嗎？萬分感謝。”

　　霍爾稍顯吃驚：“哦當然可以了，親愛的，我以為你們沒有計劃，我還在發愁該走什么樣的路線。沒想到戴納小姐都已經安排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其實也算不上是提前計劃好的，只是來時路上有人說，泰晤士河旁的景色不錯，一想我倒是真沒去過，于是想去看看。”戴納笑笑，“到時候可以我和貝爾納·米歇爾先生兩人下去嗎？”

　　“當然可以，親愛的。”霍爾應聲道，隨即踩下油門，一口氣開到主干道上。

　　貝爾納將自己的注意力分成四份，一份放在霍爾身上，一份放在戴高樂夫人身上，一份放在戴納身上，另一份緊緊張張地爬滿自己全身。

　　大本鐘綿長的鐘聲響了九下。汽車在最后一聲鐘聲的回音落定時停下。

　　“好了親愛的們，祝你們有開心的一天。”霍爾注視著后座上的兩位少年人，微笑道。

　　貝爾納應道：“謝謝父親。”

　　戴納微笑道：“一定會的，米歇爾先生。您的車技很好，這一路辛苦了，非常感謝。”

　　霍爾看著戴納牽上貝爾納的手，二人緩緩走下石階，在泰晤士河邊慢慢走著。

　　戴納的意思大概是要牽手，貝爾納卻還是習慣性地避開少女纖細的五指，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霍爾斜靠在椅背上，感慨道：“他們還真像我們年輕的時候——反正，我當年和四月相處時，反應也跟貝爾納差不多，也一直都是四月跟我拉近關系。”

　　“當年我和西蒙相處時，其實也是我在不斷拉近距離。不過我覺得，一段感情開始時，這種相處方式很好，米歇爾先生。”戴高樂夫人緊了緊皮衣外套，微笑道，“切利亞跟我提到他的時候，直說他受到了你的紳士教育，但不曾提及他將這種風范奉行到了何種地步。不過現在我看到了，貝爾納是個好男孩兒，我很欣賞他。我認為你的教育很成功。”

　　在一段感情中，稍顯拘束與內向而又彬彬有禮的男士往往游刃有余。他們會讓女性掌握感情的主動權，沉默而安靜的有趣靈魂，溫柔的性格以及恬靜的微笑，永遠不會讓一段話題冷淡掉。他們會讓女性在不知不覺中感覺受到尊重與重視，并愿意繼續某個話題，繼續某段感情。

　　倘若貝爾納熱情似火，戴高樂夫人反倒會分外注意些。

　　霍爾深知這個道理，于是在潛移默化中按照最完美的形象塑造著貝爾納。他輕聲應道：“多謝夸獎。”

　　戴納和貝爾納相識以來，滿打滿算也不過六天。湊個整，也就只能是一周。

　　一周時間，又能互相了解些什么呢？——不過只能互相了解些興趣愛好，反復試探對方的脾性，看看他是否是一見鐘情時自己認定的模樣。

　　所幸戴納發現現在的貝爾納和她想象中的貝爾納相差不多，于是對他愈發感興趣起來。

　　“......戴納，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它或許會，有些冒犯。”貝爾納將目光定在戴納身上，遲疑道。

　　戴納回頭看向他。貝爾納毫無防備地迎上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冒不冒犯是我認為的，你不說出來讓我看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呢？”戴納微笑道。

　　貝爾納猶豫片刻，問道：“上星期日，晚宴前我去買花時，從花店出來恰好趕上下雨。我在路邊看到的姑娘，是你嗎，還是你的......某個熟人？某位朋友？”

　　“那是我，真真切切。既不是某位熟人，也不是哪位朋友。”戴納笑道。她的臉色絲毫沒有因為這句問話而改變分毫，反倒顯出一副很樂意就這件事好好聊一聊的樣子。

　　貝爾納問道：“那你問什么會出現在那里呢？”

　　戴納聞言一愣，她思量很久，遲遲不予回復。

　　貝爾納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失禮了，不小心冒犯了對方，急忙解釋道：“我很抱歉，如果真的冒犯到了我......”

　　貝爾納腦海中閃過無數道歉的話語，慌亂之中根本無法將那些話語拼接在一起。

　　戴納的手指搭在了貝爾納的雙唇上，少女指尖清涼的溫度清空了貝爾納腦中呼嘯而過的詞句，她溫柔而輕巧的聲音在他腦中鐫刻道：“不哦，我沒有生氣，你也不用道歉。只是這件事很長，要追溯得很遠，我在想該從哪里說起，所以一時沒有給你回復。抱歉，讓你誤會了。”

　　少女知道貝爾納此時不會回應什么，便打開話匣子，喋喋不休起來：“自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開始讓我束腰。我同她說練舞的時候穿束腰不方便。所以她就答應我，在我練舞的時候不強迫我穿，但只要我閑暇下來，就一定要穿上。

　　‘那東西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越勒越緊，讓人根本無法呼吸。于是我自很小的時候便整天整天地泡在教室里，將‘閑暇時間’縮小到一日三餐和休息、洗漱時間。說來我每天練舞都練很久，并不是因為熱愛——當然也是有熱愛的因素的。但更多的是為了逃避束腰。”

　　“上個星期日我被媽媽從教室拉出來，她強迫我穿上束腰再穿上那種臃腫的、裙撐很大、顏色很鮮艷的裙子。我非常不愿意，非常拒絕，于是她開始很嚴肅地說教。我因此同她大吵了一架——這在外人看來，無厘頭而且無理取鬧。”戴納談笑道，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這句自嘲而感覺有什么不對勁。

　　“貝爾納先生，”戴納回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少年，慣做微笑道，“你們男人覺得，女性束腰會很好看嗎？介意的話可以不用回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