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神色呆滯，許久才回過神來，看向已經遠去的兩道身影，追了出去。
“古往今來的藥書典籍都是告誡我等藥者要敬天，順應天意，如此方能成道，若如你所言，豈不是說他們都錯了？”
“世上之人大多愚昧，真正得道者少之又少，前人書籍能讀，但不可信。”
“你又怎么覺得自己沒有錯？”
“你覺得我錯了，那便是錯了，若是覺得對，那便是對了。”
……
三個人，漸漸遠去，藥閣之中的人看著這一幕，一臉的神怔。
古老，令南城唯一有品階的藥師，是各方勢力拉攏、討好的人物，但性格古怪，誰都面子都不給，一心癡迷于煉藥。
但看著前面三道漸漸遠去的身影，他們怎么感覺是古老在向那青年請教煉藥知識，莫非那青年真的懂得煉藥，先前的話也并非是夸夸其談？
“我怎么感覺這青年看起來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
一個柜臺邊，一個青衫客喃喃道，片刻，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是他。”
周圍的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圍了過來，一副好奇的模樣。
“這位兄臺，你認得他？”看著面前的一群人，青衫客深吸了一口氣。
“認得，自然認得，炎都之中恐怕沒有幾人不認得他，你們也知道他。”
青衫客說道，話還沒有說完，周圍的人卻都已經聯想到了一人。
姬夜！
從瀚州來的那一位皇子，前一段時間屠了炎都皇宮的那一位狠人。
“他竟還敢出現，他不知道整個蠻荒十三國的人都在追殺他嗎？”
“一夜，屠盡炎都門閥，甚至殺得皇帝陛下都不敢回炎都，后一個月，攜琴走遍蠻荒，連殺各大古國皇族，想不到此等兇戾之人竟是讓我們遇見了。”
“關于他的畫像早已經在蠻荒十三國中流傳開了，想必城主也得到了消息，烏云壓頂，大雨將至，今日這城中要有大事發生了。”
……
一群人說道，看著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的身影，心有余悸。
此等兇人，還好是沒有把他激怒，若是惹了他恐怕這一樓閣的人沒有一人能活得下來。
“古老也跟著去了……”一個藥閣侍者說道，周圍一群人皆搖頭。
“那兇人早已失了心智，殺戮成性，古老這一趟恐怕是很難回得來了。”
“我等都是小人物，插手不了，還是各自回家，緊閉家門，希望能安然度過吧。”
天空灰暗，雷霆涌動，一群人神色凝重，陸續離開了藥閣。
“公子，老朽的宅院就在不遠處，公子若是沒有歇腳的地方可在老朽家中暫住。”
一輪談論下來老者心中對于姬夜早已沒有了輕視，只有敬重，見姬夜和藥兒似乎在尋找落腳的地方，便是出聲邀請道。
姬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前面空無一人的街道，搖頭一笑。
“若是有空姬夜的確是想要去老先生家里叨擾一番，但今日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姬夜說道，意有所指，老者一怔，隨即是想到了什么，駭然變色。
“姬夜，你是……”
話未說完，一道雷霆劃過天穹，大雨侵襲而下，一道道人影從街道兩側走出，更遠出更是還有數片寒光閃爍，那是弓弩。
“自下山而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藥者，雖走錯了路，但與我亦是有緣，今日我便贈你一頁經書，望你能將這一方大地的藥道重塑。”
僅僅是看了一眼前面的街道，姬夜便再看向了老者，一指點出，落在他的額心上，老者身體一震，恍如失去意識一般，倒在街上。
“小小年紀，卻如此心狠，難怪蠻荒十三國會一起發布對你的追殺令。”
街道盡頭，一座閣樓之頂，一個披甲將軍看著姬夜，一臉凝重。
“蠻荒十三國？”姬夜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看來他在山中的這一個月山外又發生了許多的事，惹得了整個蠻荒都對他生起了敵意。
“如此時候竟是還笑得出來，當真是一點都沒有悔改之心。”
披甲將軍說道，揮手，萬箭上弦，可怕的殺機在天地間涌動。
“藥兒，怕嗎？”姬夜看向了一旁的藥兒，說道，藥兒身體微微一縮，拉著姬夜衣角的手都在顫抖，姬夜看著這一幕，搖頭一笑。
“跟著我以后像這樣的情況你會遇到很多，要適應，這一次允許你閉上眼睛。”
姬夜笑著道，藥兒死死的捏著他的衣角，卻并沒有閉上眼睛。
“會有血，有些臟。”姬夜提醒道，她抬頭，看著姬夜，點了點頭。
“殺！”
一聲低喝在雨中炸響，萬箭齊發，射穿雨幕，向著姬夜落下。
“啾——”
鳳凰啼鳴，石頭騰飛而起，化作一輪昊陽，釋放恐怖光芒，泯滅所有箭矢，再揮翼，漫天火雨落下，僅僅片刻，一切歸于沉寂。
街上，姬夜牽著藥兒的手，走過街道，石頭飛在兩人的身后，一聲聲啼鳴在街道上響起，周圍一具具的尸體燃燒著。
樓閣之上，披甲將軍死死的盯著姬夜的背影，然后從閣樓上跌落，再無生息。
“倩兒，你怎么了？”一戶平民門前，一個婦人抱著被箭矢穿胸而過的孩子，一臉的痛苦，雨落下，將她的哭泣聲淹沒。
“父親，堅持住，醫館就在前面，就要到了。”
“殺千刀的，我的孫兒，等你父親回來了我怎么和他交代。”
“蕓兒！”
……
一陣腳步聲傳來，街道上，兩道人影徐徐行來，一只神鳥飛在身后。
抱著孩子的婦人抬起了頭，背著父親在街上奔跑的兒子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走來的這兩道身影，臉上充斥著恨意。
就是他，讓得他們遭受了這無妄之災，若非他，怎么會有這萬箭穿空的一幕，他們也不會受到箭雨波及，落得家破人亡。
淡淡的藥香從姬夜身上散開，仿佛有靈，藥香纏繞在了所有受傷的人身上，這些人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皆是一臉的怔神，待回過神來，那一道人影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