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陳秋道微笑著，讓眸子里的光芒轉換方向閃爍。

　　“這是什么眼睛……白眼？”王川眼皮直跳。

　　“什么白眼，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陳秋道露出一副頭疼的模樣：“算了，我來給你好好講解一下，你現在的狀況吧。”

　　王川打了個哈哈。

　　白眼這種東西，也只有前世的家伙才聽得懂啊。

　　“你前天暈倒之后，有沒有感受到體內的某種變化？”陳秋道試圖用淺顯的話語，而不是艱澀的道家術語，來開導王川這位修行小白：“比如說，當你閉上眼睛的時候，能不能夠完成最基礎的內視？”

　　王川深吸口氣，閉上眼睛。

　　只要靜下心來，他就能感受到四肢百骸中，那并不洶涌的靈氣循環。而在他的咽喉之下，最貼近頭部的一節氣管，正散發著蒙蒙的毫光。

　　“有沒有發覺，自己的咽喉下的十二重樓，已經開始放光了？”陳秋道接著問。

　　十二重樓？王川依舊緊閉雙眼，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咽喉之下那截會發光的氣管上。

　　很快，他就能隱約感受到，在那截會發光的氣管之下，還有十一塊同樣的結構。

　　“雖然不知道你原先修習的是什么練氣之法，但只要突破了煉氣期，我給你講解有關十二重樓的理論，也就不算是揠苗助長了。”陳秋道看他臉色，知道他發覺了十二重樓的存在：“你嘗試調動自己體內的靈力，匯集到你那截發光的氣管上，往下沖擊試試？”

　　王川點了點頭，依言而行。

　　雖然是第一次動用靈力，但他兩世為人，精神和意志的凝練程度，都非常人可以比擬。只是輕輕動念，就好似有一個無形的水泵，將他四肢百骸中的靈力，全數抬升起來，匯集到了咽喉處。

　　完成這一切之后，王川將這凝練的靈力，向下沖擊。

　　“咳咳咳！”就在行動的瞬間，王川的胸肺就像是受到重擊一般，急劇痙攣起來，幾乎要把肺泡都給咳出來。

　　陳秋道站到他身旁，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后。

　　“怎么樣，有沒有看到些什么？”他一邊幫著王川順氣，一邊問道。

　　王川心有余悸的睜開眼睛。

　　怎么也不事先提醒一下？他喘著粗氣，身體像是從水里撈出一般，被汗液浸了個透心涼。

　　不過，他回憶著先前的場景，眼中是七分驚駭，三分向往。

　　“我看到了無數的瓊樓玉宇，以及高踞于那些建筑物中心的，一座高大的塔樓。”他緩過氣來，看著陳秋道：“這就是十二重樓的幻影嗎？”

　　“上道。”陳秋道滿意地笑笑：“不過有一個地方，你錯了。”

　　“那座高大的塔樓，并非是所謂的幻影，而是有機會轉化成實體的存在。”

　　王川的心漏跳了半拍。

　　“什么意思？”他滿臉疑惑：“那些場景，都是在我體內看見的，若是化作實體，那我豈不是會被撐破？”

　　“哎，別急著下定論。”陳秋道虛壓手掌，示意他別激動：“這些高深的東西，我們日后再說，但我得給你普及一下，這修行的境界。”

　　“我們所處的煉氣期，便是突破十二重樓的過程。”他隨手掏出一張畫紙，寥寥幾筆，一座十二層的高塔就躍然紙上：“在前期，沒突破一層樓，修為便加深一層。”

　　王川湊過腦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你現在靈力能到達的地方，便是在這里。”陳秋道那支精美的兔毫，就指在了塔頂上：“我說得沒錯吧？”

　　王川點了點頭。

　　剛才他用靈力沖擊塔頂的下一層，拼著差點嗆死，也只是透過那層看似透明，但卻無比厚實的壁障，看見了十二重樓之下的風景。

　　想要突破，還不知道要積攢多少的靈力才夠用。

　　“雖然不知道你資質究竟如何，但能突破十二重樓的塔尖，至少能說明你不是無法修行的廢體。”陳秋道指了指旁邊那些放光的物體：“而突破煉氣期之后，你已經獲得一項修行者最基礎的能力。”

　　“望氣。”

　　王川看著身周那隱隱放射光芒的物件，有些茫然。

　　這望氣之說，他前世也并非毫無耳聞。至少在某些史書——例如《史記》中就記載著，有高人望見漢高祖劉邦頭頂，那盤桓的天子云氣。

　　但他身邊這普普通通的板床、衣柜……是怎么擁有氣的？

　　“這個世界上，幾乎一切的物事，都擁有自己的氣。”陳秋道眼中的光芒一凝：“只不過有強弱之分罷了。”

　　“你看這衣柜，這板床，他們之間的氣，強弱又有不同。”他拍了拍衣柜，發出一陣沉悶的震響。

　　隨后，他又敲了敲板床。

　　“這床里邊，應該是久無人居，已經長了不少蟲豸，壞了木芯，所以你看它的氣，就不如那衣柜強盛。”陳秋道做了個對比，攤開手：“你能看見的，對不對？”

　　王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我要怎么關掉？”

　　“很簡單，只需要把向眼睛外逸散的靈力回收。”陳秋道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用上你的意志力。”

　　王川將雙眼一閉，嘗試用精神去導引眼前的輝光。

　　果然，正如陳秋道所說，只要將那靈力重新引入經脈之中，再睜開眼，一切便歸于平常。

　　收放幾遍，他也算是熟悉了流程。

　　陳秋道嘴碎，一旦說開了，根本停不下來。

　　“道院四年修行，若是能突破到練氣七重，便能夠成為外門弟子，真正進入南瞻仙宗。”陳秋道指著寶塔的倒數第七層：“若是能突破到練氣境大圓滿，便能夠一躍而入內門，成為未來宗門的中堅力量。”

　　王川看著他的筆尖。

　　“煉氣期要突破十二重樓不錯。”他數了數寶塔的層數：“可我曾聽說過，煉氣期只有九重，這又是怎么劃分的呢？”

　　陳秋道筆尖一劃。

　　寶塔的四層之下，被他一筆分開。

　　“你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陳秋道收起兔毫：“看到這四層塔基了嗎？”

　　“嗯。”王川感覺自己今天點頭的次數不要太多。

　　“一般能夠突破練氣七重的家伙，都能夠在積蓄足夠之后，突破到第八重。”陳秋道指著那四層塔基：“而在這個基礎之上，只有少數的天才，或是勤勉至極的家伙，才能突破這練氣九重天，真正踏足筑基之境。”

　　“為什么呢？”王川問道：“這第九重天，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陳秋道沉吟了半晌，才想好了說辭。

　　“你也聽說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這樣的俗語吧。”他指著那四層塔基：“而我們突破十二重樓，卻是先將塔尖與塔身建好，才繼續往下建設塔基，沒錯吧。”

　　“確實如此。”王川頷首。

　　“由于塔尖和塔身，是先期就建好的，所以到了塔基的部分，會格外地困難，這也是修行的障礙所在。”陳秋道將塔基圈起來：“如果從第五層，直接突破到第四層，整座十二重樓，便會因為失去平衡，而轟然倒塌。”

　　王川皺起了眉頭。

　　他似乎隱隱抓到了陳秋道話里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