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熟悉的故鄉。
早年的經歷熟知臨安城的每一條街,每一條小巷。
曾經幻想過功成名就無數種方式進入臨安城。
唯獨沒想過坐囚車!
淳祐八年七月,眼見長江中流戰區穩定,趙昀終于能收拾〔有負皇恩〕的賈似道了。
不說金槍銀槍班直擒拿,反正詔書下達,傳至襄陽,免官罷職,囚車回京,下大理寺,待罪候審。
牢獄之災,牢房挺干凈,環境也很清靜,沒有碩鼠滿處躥,更沒有跳蚤惹人煩。符合大宋重文抑武的表現,進士身份好啊,哪怕是罪犯,有這樣一重身份在,單坐牢就跟度假一樣。
度假嘛,賈似道心態挺穩,雖披囚衣發須叢亂,卻盤腿安坐牢房閉目養神,不時已有淡淡睡意…………
夢中,沒羞沒臊的事情沒少做,那能讓人發泄渾身情緒的美物,食髓知味欲罷不能!美夢醒來,擦拭嘴角水漬,神態略顯悶騷,春夢無限好,只惜相在天涯,距在海角。
“夢到什么歡喜事兒了?”
熟悉的聲音清冽的話音響起,賈似道腦子宛如被冰水刺激了,十分的清醒。四下掃量,雕梁畫柱豈會是大理寺牢獄?芙蓉殿上,趙昀注視著,眉角有紋,四十有三人到中年,保養雖好卻承受一次次失敗苦果,老邁如七八十歲的風燭殘年。
“罪臣賈似道叩見官家。”
賈似道眼睛有些濕潤的行跪拜禮,外界評論趙官家多么不堪,總歸對賈似道有知遇之恩,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賈似道可不是文人。
“卿乃國朝進士,大宋非蠻夷之國,無須叩拜。平身,就不賜卿坐著回話了。”趙昀嘶啞著嗓子,虛抬干枯手掌示意免禮。
“謝官家,臣有愧官家賞識,求賜一死,以慰亡魂。”
賈似道的愧疚,趙昀擺擺手,語氣肯定又彷徨言道:“西京之敗,非卿之過,卿復數州,功當記首,妖女乃魔,凡人豈當?十余萬將士身死疆場,趙公杜公作古淮南,余卿不敵,如辛公詞曰:元嘉草草,贏的倉皇北顧。東失黃淮,西丟漢中,只有卿鎮襄陽無虞,卿之能,不亞李衛公!”
“此役罪責,說大則大,說小則小,朝中人傳卿與妖女有夫妻之實,此等流言重傷朕自不會聞。但精兵敗損,門戶大開,這大宋日后如何,朕心甚憂,卿觀之若何?”
賈似道垂首輕聲答道:“罪臣聽聞鄭公已然入朝,鄭公博學多識,官家可問鄭公,必有良策。”
“朕要拜卿為相,卿有良方否?”
“那要看官家要治什么病?”賈似道反問道。
趙昀鄭重道出八個字:“社稷不亡,趙祀不絕。”
賈似道淡淡點頭,實則痛苦不已,好歹之前的趙官家不說銳意進取,至少有收復三京、據河守關,不偏安的念想,而今被三番四次失敗打擊的只剩劃江而治、偏安一隅了。知遇之恩不能抱萬一,賈似道深恨深恥,但對周齊是恨不起來,對蒙古仇視愈演愈烈。
“罪臣便觀古籍,漢唐二朝社稷傾覆,有臣代君命,或藩鎮割據,終其因,朝廷無強兵也!而欲有強兵,則先有府庫之豐,而欲有府庫之豐,則重農桑、興商賈,農桑在前,農事國根也,漢豪強跨州連郡,唐府兵崩壞,均有土地兼并,私吞田畝,屢見不鮮爾。罪臣少時游于江左,常言:蘇湖熟天下足。然罪臣所見,不見民風安樂,唯見阡陌連野,如漢季豪強跨州連郡,無地者或為佃奴,或為工奴,其凄慘遠甚邊民。時天下田畝有十分,彼輩獨占其八,官家與農者各站其一,國庫安豐?若罪臣為相,先整農事,農事興,府庫有錢糧,擇名將編以強兵,或整御前諸軍班,可保大宋社稷七十年!”
趙官家點頭,賈似道這話根本沒有新意,秉承古時殺豪強、殺商賈的做法,強制性財富再分配,的確符合趙官家〔延年益壽〕的目標,跟商鞅的脫胎換骨云泥之別。
“明年,調卿進政事堂。”
趙昀拍板定下了,有賈似道年輕人比,二度宣麻拜相的鄭清之就顯老邁,國事繁忙,也許某天鄭清之累死任上。賈似道的敗軍之罪,自然是不了了之,還能如何?沒見趙官家現在連呂文德這個賣隊友的坑比都不敢動嗎!
放回荊州交交尾,把事情該轉接轉接好,此年入朝。原荊襄制治使、中部戰區總司令在賈似道推薦下由李庭芝暫代,而李庭芝的官職是寶文閣學士、權京湖安撫制置大使、知江陵府。
賈似道另一好兄弟范文虎,原想帶進臨安的,可趙官家不干,一道命令被調入呂文德軍中任職。
范文虎是個明白人,一進呂家軍里,不吵不鬧不扎刺,不履行監軍的義務,光勾引婦女,很快勾搭上呂家的女人,做了呂文德的女婿。看范文虎這般乖巧,呂文德求之不得,非但認了女婿,還安排給清閑活兒,范文虎安安穩穩躺著。
但以后來者的眼光看,呂文德此舉是與范文虎這等小角色結親,卻是高攀上賈似道的高枝,為后來家族滿門保全打下堅實基礎。
————
話說兩頭,西涼王闊瑞日子難過,隨著貴由被攻殺,和林的窩闊臺系子孫誅盡,闊瑞如臨深淵,忽必烈的做派,說會寬容那就是在騙鬼,大草原穩定,窩闊臺汗國都被臣服了的察合臺汗國兼并,不由分說在世的窩闊臺系有力子孫就剩他闊瑞了。
占據河西走廊西夏故地,蒙古兵一二萬人,色目諸軍四五萬,兼之親自領軍殺上雪域高原,征服吐蕃諸部,得吐蕃兵丁十余萬,勢力不遜于草原本部和拔都,評選忽必烈眼里的眼中釘肉中刺能和周齊并列的勢力,闊瑞被打壓成什么樣窺一斑可見全豹。
所以闊瑞在拉人,拉攏汪古人,拉攏關中口溫不花。
也有人在拉他,比如齊使翻山越嶺,特來嘮家常。
齊使到來,闊瑞當即飆出四個漢子!
“蓬蓽生輝啊!”
“黃金家族闊瑞,向東方的狼王,禺悶薩汗致敬。禺悶薩汗和俺哥哥結為安達,就是俺闊瑞的哥哥……額~~哥嫂?也不對,那那那……姐妹?對對對,是俺闊瑞的姐妹!”
齊使微笑不改,舉杯道:“臣代吾主,敬大王,助大王長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