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這天,順義城又來了一批流民,這批流民的人數有三萬之多。加上這批流民,順義目前的流民總數超過了六萬。這忽然多出來的六萬人口,讓順義這個本就不大的城池,瞬間變得人滿為患。
不過好在沈慕遠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在第三批流民到來之前,他就開始多方調度和協調,一早就為這批流民準備好了安置地點。這三萬多新來的流民,最終被安排在了城外的小龍山。
等到將流民全部搬遷去小龍山,沈慕遠又去找那些富戶商談,共同救濟這些災民的事情。經過一番商談,順義城內有七八家富戶愿意救濟這批流民。事情進行到這里,這批流民才算是勉強安置了下來。
而在第三批流民到來之前,一場商戰就已在城內展開。
早在年前,鐘元白就已經編制好了一張針對四大家族的遮天大網。由于此時的他并不在順義,趙憲之臨危受命,接管了沈、李兩家所有的商鋪。
他這掌舵人剛一上任,便對鐘元白之前鋪墊好的計劃作了一番修改。他決定一次性將四大家族全部拿下。隨后他找來王金山和夏長松兩人,將自己新制定好的計劃,與兩人詳細的說了一遍。就這樣,一場吞并四大家族的商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二月初七日這天,趙憲之通知沈幼儀,讓她派人去京城通知張秘華,調集貨船停靠在杭州準備給糧食裝船。同時王家、李家也派出人馬去往江南,通知那邊囤積的絲綢、茶葉、瓷器走私船運往京城。
商戰第二天,王、夏兩家開始瘋狂吃進四大家族的、絲綢、茶葉、瓷器等貨物。
商戰第三天,四大家族開始抬高貨價,王、夏兩家繼續吃進。第六天,四大家族繼續抬高價格,王夏兩家依舊繼續吃進。之后六天時間里,四大家族三次抬高貨價,但王夏兩家還是將他們的貨全部拿了下來。
與此同時四大家族派出人馬去往江南訂購貨物。就這樣這場商戰進入短暫的平靜期。此時的四大家族還在慶祝他們這十二天時間里,賺到了相當于往日里幾十倍的白銀。
可當他們的商鋪因為沒有貨物可賣,人氣開始慢慢流失的時候,他們這才意識到,這是有人要架空他們。不過他們卻沒因此太過擔心,最多一個月他們的貨物就能從江南運到順義。
但等到半個月后,他們的人馬從江南兩飛鴿傳書回來,四大家族這才得知。原來去年十二月,江南的貨物就已經被訂購一空。而且他們還打聽到,現在就算他們能買到貨物,也沒有貨船可用,所有的船只都在裝運糧食。他們如果要用船至少得等兩個月,再等到他們把貨物裝船運到順義,最快也得三個月。
三個月沒有貨物可賣,對于四大家族的商鋪而言,無異于是毀滅性的打擊。
趙憲之的計劃進行到這里,擺在四大家族面前的路只有兩條,第一,要么選擇不接招,退出順義極其周邊州府的市場,這樣他們也不虧畢竟之前賺了一筆白銀。當然這樣王夏兩家更不虧,可以順利接手四大家族的市場,之前虧掉的銀子很快便會賺回來。第二,選擇接招,打垮王夏兩家把他們趕出順義,從而占領他們的市場。
四大家族選擇了接戰,他們剛剛才賺得一筆巨款,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哪有輕易認輸的道理。于是四大家族紛紛開始打聽,到底是誰買走了江南所有的貨物。
這時候一直躲在幕后的趙憲之出手了。他派人放出風去讓四大家族得知,他這里不但有貨而且還非常多!
得知消息后,四大家族紛紛主動上門購買趙憲之手中的貨物。最終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趙憲之以比市場價高兩成的價格,將手中的貨物賣給了四大家族。這時候的四大家族還不知道,他們買的就是王夏兩家的存貨。
有了貨物四大家族繼續售賣,與此同時趙憲之讓王夏兩家繼續吃進貨物!隨后商戰再度打響!
而王夏兩家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四大家族的貨物剛上架第一天,兩家就開始快速吃進貨物。這次購進的速度比前兩次更快,只用了五天時間,王夏兩家就再次把四大家族的貨物全部買光。
為了把商戰繼續打下去,四大家族只能再次找到趙憲之。這次趙憲之以比市場價高四成的價格,把手上王夏兩家連同李家沈家的存貨,一股腦全部塞給了四大家族。到了此時,四大家族這條大魚才算上鉤。
接下來趙憲之開始砸盤,他讓王夏兩家開始瘋狂的拋貨,而他則躲在幕后將這些貨物全部吃下,四大家族見狀只有跟著拋貨,否則等王夏兩家的貨物把市場全部填滿,他們的貨就得全部爛在手里。而趙憲之那邊也緊跟而上,將四大家族的貨物通通拿下。
就這樣五天過后,四大家族的貨物再次告罄,這時趙憲之為了引誘他們入網。派出泰昌錢莊的大掌柜,去和四家商談借錢給他們的事情。到得此時四大家族已是騎虎難下,抱著即使拼個魚死網破也得把王夏兩家拉下水的心態,和泰昌錢莊商談借錢的事情。
隨后雙方經歷了三天的商談,最終四大家族共拿出五十間商鋪、十萬多畝良田、七十五萬石糧食作為抵押,換取泰昌錢莊三千一百萬兩白銀,并且簽訂了契約,契約中規定,四大家族需每個月支付泰昌錢莊千分之三的利息,否則將視做違約處理。違約后,他們所抵押的財產將歸泰昌錢莊所有,同時他們也不再擁有贖回權。當時四大家族之所以會簽訂這張極其不平等的契約,是因為四家覺得有了這三千多萬兩白銀,他們肯定能在一個月內打垮王夏兩家。殊不知!他們真正的對手,是那富甲天下的趙憲之。
商戰進行到這里,已是最后階段。如同前幾次一樣,王夏兩家接著繼續拋貨,趙憲之則負責繼續吃進貨物,直至七天后!四大家族的貨物再次告罄!而王夏兩家的商鋪依然堅挺,四大家族這才意識到,他們的對手可能不是王夏兩家,但具體是誰他們就無從得知了。
至此這場歷時一個多月的商戰才算徹底收關,最終的結局則以四大家族敗北而告終。
而在這場商戰進行的同時,其他幾人也都沒閑著。鐘元白在回到順義的之后,見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只得暫時將迎娶玉株的事情放在一邊,立刻開始著手練兵。而沈幼儀則從流民中雇傭了一批鐵匠開始打造兵器,李一飛和岳夕顏負責修建超級大賣場和商業街,沈慕遠則負責城外流民聚集地的建設。
順義城這邊眾人忙的熱火朝天,卻不知!關外狼群已經悄然潛伏到了大明邊境。
努爾哈赤命令下達后,伐明大軍匆匆忙忙的準備了十天時間,然后他便帶著二十二萬人馬,踏上了去往喜峰口的征途。
這一路上二十二萬長途跋涉了一千多里,終于在四月初三這天,成功的在距離喜峰口五十里的地方和朵顏三衛的人馬匯合。
三方人馬匯合之后,努爾哈赤為了提振士氣,下令全軍上下飽餐三頓,明日一早便發兵功打喜峰口。而此時全軍上下,也只有掌管糧草的皇太極一人知道,由于路途太過遙遠、運糧極為不便,他們這二十二萬人馬一路上消耗了近五十萬石糧食。他現在手上的糧草,最多只夠二十四人馬吃上七天。也就是說,他們如果不能夠成功入關,這二十四萬人馬都得餓死在這里。
大軍安營扎寨完畢,努爾哈赤帶上皇太極一起巡查兵營。
兩人騎馬來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努爾哈赤忽然勒馬駐足,手指著喜峰口方向:“老八,明天攻下喜峰口和三屯營,你在領著人馬折返回來,然后繞道往北古口。”
皇太極聞言剛想開口問為什么忽然改變計劃,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是!父皇!兒臣領命。”
見他沒有多問什么,努爾哈赤暗自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越來越欣賞這個兒子了,不該問的絕不多問。其實他早就預測到糧草不夠,他帶兵打仗多年,二十多萬人馬每天消耗多少糧草,他大致還是能算得出來的。雖然他不知道眼下還剩多少糧草,但他預估不會超過八天的用度,根本沒有多余的糧草讓皇太極帶走。只能臨時改變計劃,讓他一起入關,等搶到糧草后再折返回來。
兩人沉默了一會,努爾哈赤再次開口問:“老八!你覺得明天我們該如何攻打喜峰口?”
“啟稟父皇,這喜峰口一直都是大明和朵顏的通商關隘,所以并沒有多少人馬駐守在此,兒臣估計最多八千人馬。因此兒臣以為,可派出一萬八旗人馬帶領三萬包衣啊哈,與明日子時出發,借著夜色掩護奇襲喜峰口。”
“老八你很不錯!此事便交有你去辦了!”努爾哈赤贊許的看了他一眼。
“是!阿瑪!那兒臣這便去安排人馬!”皇太極行了一禮然后打馬朝著大營的方向而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努爾哈赤第一次覺得,自己算是后繼有人了,這次伐明結束之后,自己也可以開始將手中的權利,慢慢交給給他掌管。
夜晚!蒼涼的北風,呼嘯著吹過大草原,然后吹向東南方向的喜峰口。
今晚的夜異常的黑,像是老天都在給皇太極創造奇襲的條件。而早就等的不耐煩的皇太極,提前半個時辰率領著四萬人馬出了大營,踏上了去往喜峰口的征程。
五十里地對于騎兵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更何況八旗軍的戰馬大多都是上好的蒙古戰馬。所以很快皇太極便率領著四萬人馬,奔襲到了距離喜峰口十里地的位置。
到了這里,皇太極立刻命令全軍人員全部下馬步行。他打的是奇襲,如果騎著戰馬狂奔過去,明軍五里開外就能夠輕易的聽到動靜。
接下來的十里地,為了讓士卒們保持體力,皇太極沒有選擇急行軍。四萬人馬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走到距離喜峰口一里地的位置。
到了這里皇太極并沒有急著下令攻擊,他讓所有攜帶繩索的騎兵下馬列為前陣,剩下沒有繩索的騎兵則在此待命,等待他的信號再發動進攻。安排好一切之后,皇太極這才帶著一萬士卒,悄悄的朝著喜峰口靠近。
而此時喜峰口的關隘上,守夜的明軍卻只有兩百多人。這到不是喜峰口的守軍玩忽職守,乃是這里本就是邊關苦寒之地,加之時下的朝廷貪污腐敗嚴重、軍備廢弛,士卒們長年累月拿不到足額的糧餉,很多士卒們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就更不用說兵器了。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有兩百多位熱血男兒,愿意不畏辛苦、不求回報的駐守在這里。這兩百多條漢子,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是當之無愧的忠勇之士,應該被青史所記載!應該為天下人的榜樣!但可惜!他們再也看不到明天日出的模樣了。
關隘之下,皇太極帶著一萬士卒,已經接近到了距離喜峰口關隘不足一百步的距離。
皇太極望著關隘上,那影影錯錯的火把光亮,就像是在給他指引著方向,他興奮的舔了舔嘴唇,高高的抬起右手,用力向下一揮:“放箭!”
在這樣的黑夜里,根本看不到如蝗般的箭雨,只能聽到弓弦的嗡鳴和利箭劃破空氣的刺耳尖嘯。
嗡的一聲過后,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隨后一蓬蓬血霧在關隘上爆開,那些噴撒著熱血的身軀,還沒來得及看清敵人是誰,瞬間便又被無數呼嘯而來的利箭貫穿了身體。中箭的士兵緩緩倒下,直到最后一刻!他們的眼睛還在看向遠方。那個方向,有著他們許多年未曾回過的家,家里的妻兒老小在等著他們回家!沒人知道他們犧牲前在想些什么,但他們的眼神里寫滿了不甘!寫滿了思念!寫滿了對這片土地最深沉的愛!
許久之后喊殺聲緩緩消散,夜晚的北風嗚嗚的吹過,閉上眼睛!你聽!它們像是在說,兒郎們!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