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狄雅，跟大家認識一下吧。”宋艷茹不冷不熱地說，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感情。
剛坐下的林狄雅又站起來，一時間她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大家好，我是林狄雅，上周剛入職。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有機會向各位學習和請教，也請大家多多幫助我，謝謝。”
言簡意賅，簡單明了。林狄雅微微彎下腰，對著同事們鞠了一躬。這時一個人帶頭鼓起掌，接著會議室中響起一片綿軟無力，懶洋洋的掌聲。林狄雅不知道率先鼓掌的人是誰，但還是感覺到一絲溫暖。
“好，坐下吧。”宋艷茹看了一眼面前的筆記本，抬起頭，視線在徐俊和王媛之間轉了一圈。“眼下部門內最重要的兩個項目在二位的手中，我希望你們盡心盡力，不要出任何紕漏，盡快調研清楚這兩個case的可行性。一會兒會議結束后，你們兩個留下，詳細地說一下目前的進展和存在的問題。”
“好的，宋經理。”
王媛露出一絲笑意，頗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意味。而徐俊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王，你們組雖然沒有負責具體項目，但零零散散的事情很多，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出半點差錯。”
“請您放心，我保證不會犯任何錯誤，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那名掉頭發的中年組長近乎討好似的笑著，小眼睛消失在眼鏡后面。
“嗯，一會兒你也留下來，給徐俊和王媛提提意見和建議，畢竟這兩個case關系到部門在公司內的考核成績。”
“好的，宋總。”
王媛對老王點了點頭。徐俊則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他是不喜歡被別人干預自己負責的項目，還是不喜歡啰里啰嗦的老王。
對王媛、徐俊和老王交待完畢，宋艷茹又對其他幾個小組長和核心骨干交待了一些事情，宣布散會。林狄雅站起來，準備隨著同事們一起出去。
“林狄雅，你也留下。”宋艷茹叫住林狄雅。
“哦。”林狄雅重新坐回椅子中。
李凡昌經過她的身邊時，沖她眨了眨左眼，對她悄悄地豎起大拇指，動了動嘴唇，好像在說：“厲害，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感到驚訝的不止李凡昌一個人，大部分人都向林狄雅投來好奇和詫異的眼光，包括徐俊。當年以博士身份入職的徐俊第一次參加部門例會的時候也沒有被經理留下來，雖然那個經理和現在的經理不是一個人。
王媛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不露聲色地掃了一眼林狄雅，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中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光澤。老王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饒有興味地觀察林狄雅，仿佛她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獵物。
該走的都走了，不該留下的留下了。會議室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徐俊、王媛、老王和林狄雅都在等著宋艷茹打破沉默。
“徐俊，你先把你負責的case跟大家說說吧。”宋艷茹的嘴角帶著微笑，看向徐俊，對這位得力部下很是客氣。
“宋經理，這個項目我們組已調研了兩周。總體來說，我們一致看好這個項目的前景。通過計算機技術，自動識別肺部CT影像，判別被檢查的人是否患病，以及嚴重到何種程度。項目一旦落地，在各大醫院推廣開來，既能減輕醫生的負擔，又能提高看病診治的效率。這個項目確實值得投資，我個人認為該項目的前景一片大好。”
徐俊一口氣說完。王媛和老王露出思索的表情，微微點了點頭。宋艷茹的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突然直視徐俊的眼睛。
“問題呢？”
聽到這句話，徐俊的嘴角向上揚了揚，眼中閃過一絲佩服。“這個項目最大的問題是如何取得肺部CT影像，而且是大量的CT影像，越多越好。有了這些影像，還需要專業的醫生對它們進行標注。”
“標注？標注什么？”老王忽然插話，困惑地看著徐俊。
“你可以將標注理解為分類。”徐俊的目光在老王那張看似嚴肅認真的臉上一閃而過，繼續說下去；“具體來說，就是事先定義好肺病的種類，再據此由醫生將CT影像標記為某個類別。這樣計算機便可以通過學習，自動將CT影像分類，再根據結果采取不同的應對措施。”
老王摸著干凈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聽你這么一說，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項目，前景十分廣闊嘛。”
徐俊沒有搭理他。
“針對你所說的問題，創業方有沒有提出解決方案？你認為他們的方案可行嗎？”
“解決方案看似十分簡單，卻又一點兒都不簡單。總結起來就一個字——錢。”
“錢？錢還不簡單嗎？我們出啊。”老王夸張地攤開雙手，“我們經手了那么多case，從來沒有因為錢而放棄過。”
“我不知道你否定過多少項目，”徐俊皺著眉頭看著老王，毫不掩飾眼中的鄙視。“我只記得但凡我不同意的投資項目全都是因為錢，不是我們缺錢，而是那些項目看不到一絲賺錢的希望，鐵定會讓我們賠錢。我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冤大頭。”
“你……你……”
“好了，老王，不要說了。”宋艷茹出聲阻止老王，后者冷哼一聲便閉上了嘴。“這樣，徐俊，你讓他們提供一份詳細具體的說明書，估算一下投入產出比，然后我們在商議。”
“好的，宋經理。”
“小媛，說說你的case吧。這個項目進行了半個多月，有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宋艷茹的視線落在王媛美艷動人的臉龐上，眼睛亮了一下。
“我們的進度不如徐俊他們組，但也取得了一些不錯的成績。”王媛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徐俊。“說起來，智能居家機器人這個項目和徐俊的智能醫療項目有許多相似的地方。根據我們的調研，近幾年智能機器人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尤其是家用的小型智能機器人，格外受孩子們的青睞，銷量十分可觀。”
“這個項目在目前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提出居家的概念，意在打造能夠陪伴、照顧老人和孩子的新型機器人。這種機器人除了具備現下機器人的通用功能，還能夠做一些家務，比如在主人回家前打開空調，打開熱水器，打掃衛生等。而最重要也最吸引我們的點在于這款機器人可以和老人、孩子自由溝通交流，通俗點說就是‘陪聊’。”
王媛停下來喘口氣，悄悄看了看在座幾個人的反應。宋艷茹、徐俊、老王，還有不知道為什么被留下來的林狄雅全都在聚精會神地聽她講述，一絲滿足在王媛的心中蕩漾開來。
“這款機器人一旦面世，‘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的問題將得到極大的改善，可以說是一個利國利民，造福百姓的項目……”
王媛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林狄雅卻犯起了嘀咕——她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創業項目書中的內容，只是增加了一點兒解釋，多少轉換了一些表達。
“小媛，看來你對這個case充滿信心吶。”宋艷茹又對王媛笑了笑，點了點頭。“徐俊，老王，你們對這個項目有什么看法？說出來聽聽。”
“宋總，我個人認為王媛組長的這個項目比徐俊負責的項目更有前景。”老王轉向徐俊，“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就事論事。”他又看向宋艷茹，“當前社會確實存在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家人長期不在身邊，他們的身心都很不健康。尤其是那些父母在外打工的兒童，那可是祖國的花朵，祖國的未來啊。如果我們能解決這個大難題，呵護好這些花朵，堪稱可歌可泣的豐功偉績。”
老王說的興起，薄薄的嘴唇上沾著亮晶晶的唾液。王媛感激地朝老王露出甜美的微笑，后者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這是應該的，眼底卻隱藏著一抹似有還無的曖昧和貪婪。
“徐俊，你怎么看？”宋艷茹看向一直緊抿著嘴唇的徐俊，征求他的意見。
徐俊看了看宋艷茹，又看了一眼王媛，視線再次回到宋艷茹身上。“宋經理，我對王媛負責的項目并不熟悉，不敢妄作評論。而且我自己的項目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沒精力研究其它的項目。所以，宋經理，我很抱歉。”
宋艷茹對徐俊的話不置可否，倒是老王含混不清地小聲咕噥了幾句，將頭轉向一邊。
“林狄雅，你也說說。”宋艷茹突然點到林狄雅的名字。“你來公司已經一周了，想必跟著王媛學到不少東西。根據你的天賦和能力，你對這個項目定有獨到的見解。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嘛，說不定你能帶給我們不一樣的驚喜。”
王媛感到很意外，之前她想不明宋艷茹為什么留下林狄雅，現在知道了。徐俊饒有興趣地注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林狄雅，眼中充滿期待。老王只是瞥了一眼林狄雅，眼角動了動，和看王媛時一樣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閃過。
林狄雅很緊張——她不緊張才是怪事呢，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放松，你隨便說說。說得好，我們鼓掌喝彩，說的不好，也沒有人怪你。你們說是不是？”
向來板著臉，只對幾個得力組長和骨干露出笑臉宋艷茹一反常態，笑瞇瞇地鼓勵林狄雅。徐俊和王媛愣住了，老王卻笑呵呵地說道：“對，宋總說得沒錯。你盡管說，我們洗耳恭聽。”
盡管緊張萬分，忐忑不安，但林狄雅必須開口。只是她自己也沒想到接下來的話會讓他們幾個大吃一驚，而且讓王媛下不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