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沉默了,這事情挺奇怪啊,若說趙瑾謀權,那他爹不升不降的,他自己也沒什么官職,都不出公主府,沒有結黨營私,除了云亦之的那次,平日里也沒有什么小動作,這樣一看,也不像是在謀權吧。
以趙瑾的謀略,若要謀權,還謀成這樣,顧夕覺得,他閉著眼睛謀也不至于成這樣。
可是,他到底圖什么呢?
顧夕正想再說些什么,云朝已經收拾好了心情,不欲多言,他笑著看向顧夕,“時候不早了,去用午膳吧,南山寺的素齋還是很不錯的。”
顧夕想了想,點了點頭,也罷,凡事不急于一時,若是趙瑾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時間也會慢慢讓他顯形的。
南山寺的素齋確實是一絕,據說做這素齋的是南山寺的一位方丈,宮里幾次請他去主廚,都被拒絕了,是個不慕名利之人。
因只有一人做這素齋,素齋的量每日每餐都是定量的,用膳地方自然也不大,只有三張四人座的小桌子罷了,因著南山寺的名聲,那些權貴家的公子哥兒來這兒用膳也不敢放肆,一般一桌坐一家,而一家雖然會帶不少侍衛,但真正坐下用膳的一般只來個兩三人罷了。
顧夕和云朝兩人才坐下沒一會兒,一個小和尚便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托盤里明明白白地擺著四盤菜,顏色宜人,香味撲鼻,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動。顧夕掃了眼,指著其中一盤紅燒肉,有些驚訝,“這不是素齋嘛,怎么會有肉?”
云朝淺笑,沒有回答,只是幫她夾了一塊紅燒肉到碗里,“你嘗嘗。”
顧夕看了眼他的神色,便知有異,眸中不由得閃過一抹新奇,見云朝看著她笑得溫柔,略有些不自在地垂眸,夾起那塊紅燒肉,“是這個味兒,這紅燒肉燒得還挺好吃的。不過,你讓我嘗這個是什么意思,這確實就是紅燒肉啊?”
云朝扭頭向外,肩頭微顫。
“你笑什么?!”顧夕羞惱,放下碗筷,輕輕推了推他的手臂。
確實是紅燒肉的味兒呀,長得像,吃起來更像,哪兒哪兒都跟前些日子太子府上吃到過的那盤紅燒肉差不多啊。
唯一的區別就是,這邊的更好吃罷了。
云朝笑夠了,轉頭看著她懵懂的雙眸,鳳眸中還有些沒有散去的笑意,他親昵地一刮顧夕鼻尖,“小書靈,來人間玩兒可不能太天真了,要知道我們凡人最是狡詐,多得是偽裝。”
“什么意思?”顧夕一愣,沒想到用個膳還能扯出這等大道理,上升到了種族的地步,“這不是紅燒肉嗎?”
“這就是南山寺素齋的精妙所在。”云朝輕笑,“這里的那位方丈最善用素菜做出葷菜,不僅能做出那個形,還能做出那個味兒,是不是很神奇?”
“你是說這紅燒肉,”顧夕難以置信地看著盤里噴香的紅燒肉,呆滯了雙眸,“素的?!”
“當然是素的,不然怎么叫素齋呢?”云朝欣賞著顧夕難得的神情,神色很是愉悅,“嘖嘖,看來我們界主大人還是天真可愛了一回,這拜了十六年的到底是非同凡響,看破了界主大人都看不破的事情。”
顧夕看著他笑盈盈的模樣,氣笑,這十六年的梗果然還是過不去了是嗎,要不要這般記仇?!
“這紅燒肉當真不錯。”顧夕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只是贊嘆著盤中的素食,“還有這盤芹菜炒豆干和烤土豆......哦,還有這白饅頭,也是——”
夸無可夸,顧夕也沒想到自己一順口,居然還扯上了白饅頭,南山寺的白饅頭自然不會有什么特別的秘方,就是普通的白饅頭而已,她情急之下,口中蹦出幾個字來,“又白又圓,當真是白饅頭中的美人,白饅頭中的仙品,南山寺的素齋果然非同凡響!”
方才送菜的小和尚拿著托盤又走了過來,正巧聽到她的話,面色瞬間古怪了一瞬,他飛快看了顧夕一眼,垂眸快速放菜盤,然后拿起托盤,再快速看了她幾眼,眸中的怪異已是將要溢出眼外,最終逃也似的快步走遠了。
顧夕仿佛從他眼中看出了幾個大字——此人有病。
她覺得自己額上大概已是布上了幾條黑線了......
云朝一直看著顧夕,看著她又犯渾,看著事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竟覺得莫名有些可愛,忍不住笑出了聲。
此時用膳之處的三張小木桌中只有他們這一張上有人,除了他們兩人外,用膳的亭子中別無他人。他的笑聲便不加遮掩,清越之中難掩低啞魅惑,直勾得人心上發癢。
顧夕暗自磨牙,忍了一瞬,沒能繼續忍下去,“閉嘴!”
書靈本是這世間最懂禮數、最有涵養的種族,可她自從出了封印之后,便有些無法直視自己了,在云朝面前總是失了應有的儀態,也不知是這封印磨得她太久,還是這廝當真惑人。
想起云朝在帝都“惑人”的名聲,顧夕便有些頭疼。
天天對著這般尤物,她還能坐懷不亂,除了贊嘆自身定力過人之外,她能做的也只有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了。
云朝當真住了口,只是眸中笑意不散,“吃吧。”
顧夕逛了一個上午,已有些餓了,方才也只吃了一塊紅燒肉而已,并沒能起多大作用,只是跟云朝斗智斗勇分去了她太多精神,倒是有些忘了腹中饑餓,云朝一提起,她便重新感覺出了那饑餓感,當下也懶得再同他講什么,拿起筷子正要開吃,便看到蘇潛快步走來,步伐急促,神色微焦。
她心下輕嘆,這都叫什么事兒嘛,看來是沒法好好用膳了。見蘇潛離木桌還有幾步路,她便伸手取了兩個白饅頭,又拿了一個塞進云朝手中。
這白饅頭果然是仙品,正適合現下即將邊走邊吃的狀況,真不愧是她夸過的白饅頭,非同凡響!
云朝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白饅頭,他自然看到了蘇潛,也明白顧夕的意思,只是他出生即是太子,從小注重儀態,從沒有邊走邊吃過,也不知道為什么同是身居高位,顧夕卻對這種事情很是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