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一和姐姐很多方面是截然相反的,她愛動,姐姐愛靜,她文科擅長,姐姐理科很好,她感性,愛說愛鬧,姐姐理性,話不多,但只要說出來,誰也別想勸動。
上學時,姐姐學習極好,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學,在那里遇見了姐夫。姐夫比姐姐高一級,許是老鄉的緣故,對姐姐很是照顧,一來二去的,兩人就談上了。兩家大人都不愿意孩子留在異地,姐姐就隨姐夫一同回到了鄭州。姐夫在市規劃局上班,姐姐在市教育局上班,由此,張佳一才會知道她那位非正常調動的同事背景。
姐夫母親的身體很不好,全仗他父親照應,不需要他們太操心,就是一年中住兩回院,他們要跑前跑后的辦手續,當然看孩子這事就指望不上他們了,都是張佳一媽媽幫襯著,孩子才好不容易長到上幼兒園的年齡。
姐夫還有個妹妹,中專畢業后在商場當售貨員,僅僅是顧住了自己。姐姐在單位干的是所學的專業,財會。這是張佳一最頭疼的事務,她一看到那么些數字,眼睛就發花,姐姐心細謹慎,是挺適合的,不過干久了,難免厭煩,壓力也大,一個小數點都不能錯的,姐姐的脾氣就漸長,與姐夫不時的拌幾句嘴,搭上這段時間市里成立了個東區建設領導小組什么的,姐夫被抽調過去,忙得不著家,可憐的姐姐連發個牢騷出個氣的人也沒了,只能一到周末就往娘家跑。
“小姨,你輸了,我贏了,”欣欣拍著巴掌,一蹦老高,張佳一再看了下棋局,大意了,主要也沒料到小孩子的進步這么快,自己稍不留神,竟輸了,這讓長輩的臉面往哪放?她一股子勁上來,說:“再下一盤”。
“好呀好呀,”欣欣正求之不得呢,兩人開始布棋。媽媽心疼外甥,上趕著讓她們結束吃飯,張佳一不依,她媽媽突然來了一句:“你昨天晚上說今天中午不在家吃飯,說有事,有什么事?是和同學有約嗎?”看著媽媽那八卦的眼神,張佳一立馬猜出了媽媽的心思。
她媽媽是巴不得有人能約約她的寶貝女兒。女兒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都是愁,她眼瞅著佳一一休息就呆家里,是又放心又擔心,放心的是孩子聽話不惹事,擔心的是找不到婆家。近來這擔心不斷地加重,完全是壓倒性勝利,愁得她不行不行的,昨晚上聽見女兒說今兒中午在外面吃飯,她記得比女兒還清楚呢,這會兒旁敲側擊的問出來,想摸摸底。
經媽媽一提醒,張佳一想起來姚紅定下的紅娘之約,她還不想告訴媽媽,就裝作隨意的樣子,說:“哦,姚紅我們兩個出去逛逛,趁著天氣暖和,買兩件衣服。”
別看張佳一媽媽是個家庭婦女,對自己外表不注意,并不意味著她不知道女娃孩子外表的重要性。
她早看出女兒沒這方面的天賦,自己也給不出指導意見,很是著急,聽說和姚紅出去,她想了想,拿定了個主意。
她走進臥室,出來后,手上多了一疊錢:“一一,來,拿著,出去好好逛逛,給自己添兩件好衣服。”
張佳一接過來,數了數,好家伙,一千元,自己兩個月工資呢,心中納悶:一向節儉的老媽這是怎么了?
媽媽看出她的迷惑,說:“你也好好拾掇拾掇,像人家姚紅似的,多好看,我相信我的女兒,拾掇出來更好看呢,快吃早飯,吃完了好出去逛去。”
張佳一霎時明白了老媽的良苦用心,就拿了一半錢揣兜里,另一半還給媽媽,笑嘻嘻地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媽媽死活塞她兜里,半威脅似地說:“今天要是不買些漂亮衣服,休想回來。”
“遵命,欣欣,吃飯。”她一把抱起小外甥,快步走到餐桌前。
姚紅的辦事效率和她的性格一樣,利索。她將見面的時間訂在星期六的中午,并且答應張佳一午飯后專門為她逛街買衣服。
張佳一的重點在逛街上,她很佩服姚紅的眼光。姚紅本就身材不錯,對流行的敏感度也高,每當換季,張佳一會目瞪口呆的看著姚紅一套套的新衣服在她面前晃。鑒于昨天一天時間她“參觀”了兩位帥哥,一下子激發了她打扮的欲望。
希望這東西是最引誘人的!她這才有些明白了,原來這么多年她心如止水,不光是對趙謙玉“賊心不死”,再有就是沒見到過帥哥。奶奶的,瓊瑤阿姨定下了外貌的標準,見識少又限制了她的想像力,讓她耽誤到今天。
如今她總算直觀感受到了:外在美真是挺吸引人的,對男人如此,對女人豈不是更如此。雖然說這并不意味著她將對帥哥采取行動,但她確實想改變現狀,想變的漂亮,那就迫切需要姚紅這個專家來指點迷津了。
可能女人天生有當紅娘的興致,姚紅很是看重此次由她安排的相親。她不到十點鐘就來到張佳一家里,和張佳一媽媽打完招呼后,就和張佳一關在臥室里咕咕唧唧的,惹得欣欣不時的敲門抗議。
姚紅檢閱完她所有的服裝,勉強搭出一套見面的衣服來。上面是淺灰色的長袖套頭衫,腰間一條細長鏈束出腰身,下身深色直筒長褲,腳蹬一雙高跟鞋,臉上是淡淡的妝容,頭上是扎高的馬尾。
僅僅注意了下配色和在臉上稍稍的捯飭,張佳一頓時覺得比往常不一樣,顯得精神、知性,尤其是那一雙細長的眼睛,在眼線和睫毛膏的配合下,越發顯得柔媚動人。
此時,她是真體會到“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的道理來。這樣出去不令僅自己自信,還真不給社會添堵,她心服口服的對姚紅說:“還真是不一樣啊,你得好好教我,我要重新作人!”
姚紅點著她腦袋說:“現在終于肯聽我的了吧,捯飭與不捯飭不一樣吧。叫你修飾修飾你不聽,還老說心靈美心靈美什么的。人家看見外表之后就沒打算看你心靈,你的美有啥用?”
“是是是,姐姐教導的對,小妹愚鈍,今日領教了,還請姐姐今后不吝賜教,小妹定當細心領會。”張佳一忙不迭的應道。
“少跟我咬文嚼字的,時間也不早了,走吧。”姚紅徑自收拾東西,張佳一卻還戀戀不舍的在鏡子前,扭著身子不住的看。
出了臥室,媽媽首先覺出了不同,站在張佳一面前上下的打量:“果然不一樣,好看,一一,你以后多跟姚紅學學。”
她又扭頭對姚紅說:“姚紅,沒事了,就來阿姨家玩啊,我給你們做好吃的,看佳一這死腦袋,你多教教她。”
張嘉寶聞言也拉著欣欣的手過來:“是好看多了,一一,以后你就這樣打扮,姚紅,真有你的,這打扮還真是門學問。”
姚紅略有些不好意思,就低下頭,笑著問欣欣:“小朋友,你看小姨好看嗎?”
欣欣有些摸不著頭腦:“好看呀,我小姨一直都好看呢,小姨,來,咱們下棋。”他說著就去拉張佳一的手。
他媽媽和姥姥不約而同的拉住他說:“我們陪你玩,你小姨有事,讓她先去辦事。”
欣欣不干了:“我要和小姨玩,我要和小姨玩”,小嘴撅得老高,大有要哭的架勢,一群女人只好圍著他好一陣勸,最后張佳一許諾帶許多好吃的回來,欣欣才放行。
張佳一和姚紅出門有些晚了,她是個守信用的人,催著姚紅馬不停蹄地趕路。
快到約定的地方了,姚紅卻停住了腳步,張佳一奇怪道:“怎么不走了,要遲到了?”
“等幾分鐘再過去。”說完,她氣定神閑的打開粉盒補妝,之后,再仔細的觀察張佳一,看是否也補一下。眼瞧著十分鐘都過去了,還不下令開撥,張佳一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連聲催道:“姑奶奶,這都到跟前了,我們都遲到了,還不快點。”
“你不懂,第一次見面,女方不能去的早,不矜持,但也不能太晚,沒誠意,現在呢,剛剛好,走吧”她一扭身,踩著高跟鞋走的震山響。
張佳一這才明白,心說:你會的真多。一念之間,兩人已來到飯店門口。推開玻璃門,一眼就瞧見里面有人夸張地招手,姚紅的男朋友張朝陽。姚紅拉著她的手,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各自落座后,張朝陽大著嗓門說:“佳一,介紹下,這位是馬前程,我的同事。前程,這位是張佳一,姚紅的同事。關于我和姚紅,就不用介紹了吧!”
姚紅對張朝陽還有些怨氣,冷著臉接下話說:“可以呀,你再介紹下,我也認識認識”。
“不說了,我就不說了”,張朝陽邊笑著邊瞄著姚紅的臉色。
“你也知道話多了吧,今天我們不是主角,讓人家說,”姚紅白了他一眼。
“對對對,佳一,你看,想吃什么,你點。我們邊吃邊聊”,張朝陽順手遞過菜單來。
張佳一是最隨性不過的人了,穿衣沒心得,飲食更是無可無不可的,口味廣泛,什么都行,從沒研究過菜譜,更不知如何點了。
姚紅太了解她了,一把搶過來,快速的翻看著,還不耽誤把服務員叫來。她騰騰騰的就點了兩葷兩素兩涼一面點一份湯。
張佳一剛犯怵,這會子很認真的看姚紅點的菜。西芹牛柳、小雞燉磨菇、手撕包菜、清炒西蘭花、涼拌海蜇頭、三味花生米。一份鍋貼、一份酸辣肚絲湯。從顏色、口感、份量和四人的口味上都照顧了,真心不錯,點菜還真是一門學問。
本來是相親的,張佳一的心思卻在“學問”上,自然對對方不咋上心。這也怨不得她,她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馬前程不對她的“味口”。
要說從外在條件看,人家比自己還強呢。家是市區的,有穩定體面的工作,父母在單位都是不大不小的領導,聽說父親還做著個生意,經濟狀況相當的好,當然也是有這些前提張佳一才同意見面的。張佳一沒有生活在真空世界,從來不拒絕世俗。
但就馬前程本人而言,張佳一一眼過去,已將他看得八九不離十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說發達還是抬舉了他,其實就是虛胖。張佳一對年輕人胖很忌諱,其實她也是中等,不算瘦的,所以她立志要找個瘦削的,一來對后代有好處,二來主要胖代表了安逸閑適,換句話說,就是年紀輕輕的不奮斗了,沒有朝氣。
張佳一是立志報效祖國、為社會增光的好女孩,她見不得年輕人懶散成性。
不知道馬前程是不善言談還是緊張,反正整個過程就見他們三個在聊,馬前程只是忙忙地“吃飯”。還不到四月的天氣,額上竟沁出了層密密的汗,顯出一張油汪汪的臉,可見吃的辛苦。
張佳一有些好笑,也覺得他不容易,就偶爾和他搭句話。畢竟四人不熟絡,泛泛地說著話,飯局很快就結束了。
他們兵分兩路,張佳一和姚紅直奔二七廣場,立誓要“踏平”廣場內所有商場。張朝陽送馬前程回去。